乔清洛穿着宽松舒适的旧衣,脂粉不施,长发松松挽起。她坐在堆叠的账册后,目光如电,指尖在密密麻麻的数字间飞快滑动、勾画、比对。那份专注和凌厉,让伺候在旁的春杏和银兰都屏住了呼吸。
“六月初七,采买岭南鲜荔枝三斤,记入公中库房。同日,听雨轩苏姨娘处领走两斤?”乔清洛的指尖重重敲在一条记录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剩下的一斤呢?喂了狗?还是库房的老鼠成精了,专挑金贵的啃?”
她头也不抬地吩咐:“春杏,去问库房管事李贵,这消失的一斤荔枝,他打算怎么给我吐出来?让他带着库房这月的明细,立刻滚来见我!”
春杏精神一振:“是!夫人!” 她小跑着出去,脚步都带着一股扬眉吐气的劲儿。
不多时,胖墩墩的库房管事李贵便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跪在了乔清洛面前,手里捧着的账册都在微微发抖。
乔清洛看都没看他,只继续翻着另一本账册,语气平淡无波:“李贵,五月底入库的苏杭新绸,我记得是二十匹湖蓝,十五匹杏黄,十匹雨过天青。怎么昨日春杏去取给我裁新衣的料子,管事推说杏黄和天青都‘恰好用完了’?剩下的湖蓝,也‘品相不佳’?”她终于抬眼,那目光平静,却像冰锥子一样扎人,“我竟不知,王府库房里的东西,不经我这个王妃的手,就能‘用完了’?还是说,那些料子长了腿,自己跑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李贵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砸在光洁的地砖上,他抖着声音:“夫…夫人息怒!这…这…是小的疏忽…是小的没管好手下人…定是…定是下面的人弄混了…小的这就去查!这就去查!”
“查?”乔清洛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好啊。那你顺便也查查,听雨轩苏姨娘身上那件簇新的、绣着缠枝莲的杏黄杭绸褙子,是哪儿来的?库房里‘恰好用完’的杏黄料子,怎么‘恰好’就穿在了她身上?还有她房里那套雨过天青的帐子,莫非是天上掉下来的?”
李贵面如土色,瘫软在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哪里还敢查?苏姨娘那边气势汹汹,可眼前这位王妃一旦较起真来,那手段和背后盘根错节的人脉,更还有大人……他更是惹不起!
“看来你这管事当得是越发‘得心应手’了。”乔清洛放下账册,语气陡然转厉,“来人!”
守在门外的两个健壮仆妇应声而入。
“李贵办事不力,账目不清,克扣主上用度。拖下去,打二十板子,革去管事之职,降为三等杂役!库房钥匙,即刻交予春杏暂管!”乔清洛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