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洛一边说,一边拉着苏婉娘在桌旁坐下,自己也挨着她坐了。她仔细观察着苏婉娘的神色。苍白依旧,憔悴未减,但那双眼睛…昨日里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空洞感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平静之下,似乎藏着一种被压抑的、近乎麻木的释然?对于父母的消息,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追问?这与昨日那个哭求、绝望的苏婉娘判若两人!
乔清洛心中警铃微作。她昨日费心安抚,还细致的编织了父母安好的谎言,就是怕这姑娘承受不住打击寻了短见,给顾远添麻烦。可今日这情形…莫非是刺激过度,真的失心疯了?否则,一个被礼教浸透骨髓的女子,怎会对至亲的安危表现得如此淡漠?甚至连基本的礼数都开始混乱了?
“妹妹…”乔清洛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试探,“你…心里可还难受?昨日的事…”
苏婉娘抬起眼,迎上乔清洛关切中带着审视的目光。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父母?弟弟?她该表现出担忧吗?按照《女诫》,她此刻应该痛不欲生,应该再次恳求王妃开恩,应该…可心底深处,那个被春杏撕开的口子里,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在问:他们值得吗?值得我为他们再死一次吗?值得我为他们继续这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吗?这念头一起,连她自己都被惊到了,一股巨大的罪恶感瞬间攫住了她。
“我…我…”苏婉娘嗫嚅着,眼神闪烁,避开了乔清洛的目光,“多谢王妃挂心…我…还好…” 她声音低微,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虚弱。她甚至忘了按照规矩,在王妃问候后,应该立刻再次行礼谢恩。
乔清洛的心沉了一下。这反应太不对劲了!不是悲伤过度,也不是故作坚强,倒像是…魂不守舍,心神涣散,连基本的应对都忘了。她更加笃定了“失心疯”的猜测,担忧之情瞬间压过了所有试探和算计。她握住苏婉娘冰凉的手,语气带上了真切的焦急:“婉娘妹妹,你别吓我!是不是昨夜没睡好?还是哪里不舒服?春杏!快去请府里的郎中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