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番晋阳庆功宴上,你我兄弟情深,蒙殿下金口玉言,为兄保媒,将吾远房表妹苏氏婉娘许于老弟为妾,此乃天作之合,亦为殿下恩典!兄已妥善安排,送亲队伍不日将抵达石洲城下,聘礼妆奁一应俱全。望老弟念在你我兄弟情谊及殿下隆恩,届时务必亲率仪仗,于城门口迎亲,勿使佳人久候,寒了殿下与为兄之心!
另,殿下对老弟及石洲甚是挂念,特遣其义兄李嗣源将军及其贤婿石敬瑭将军与老兄同行,将于三日后启程,再访石洲。一则恭贺老弟纳妾之喜,二则代殿下巡视石洲盐铁要务,联络兄弟情谊。望老弟早做准备,备好婚礼仪程,盛情款待二位将军,莫要怠慢,以免殿下不悦。
兄 周德威 顿首”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顾远的心上!送亲队伍不日即到!李嗣源!石敬瑭!三日后即至!巡视盐铁!联络情谊?!这哪里是联络情谊?这是赤裸裸的监视、施压和最后的通牒!是李存勖迫不及待要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将毒钉楔入石洲心脏的致命一击!
巨大的愤怒、屈辱和冰冷的杀意在顾远胸中翻腾冲撞,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拿着信笺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信纸的边缘被捏得皱成一团。他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眼前阵阵发黑。他想立刻回信,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周德威和李存勖,斥责他们的无耻胁迫!他想摔碎手中的酒杯,砸烂眼前的一切!他想立刻点齐兵马,杀向晋阳!
然而…他不能!所有的计划才刚刚启动,石洲内外危机四伏,清洛和寤儿就在身边…他只能忍!必须忍!
他强压下翻江倒海的情绪,试图控制住颤抖的手,拿起笔,却发现自己连笔都握不稳了!那支平日里挥洒自如的狼毫,此刻仿佛重逾千斤,在他指尖不住地晃动,墨汁滴落在洁白的信纸上,晕开一团丑陋的污迹。他试了几次,都无法落笔,胸口的闷痛几乎让他窒息。
“夫君?”一个带着疑惑和担忧的轻柔声音在身边响起。是乔清洛。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顾远的异常。刚才还沉浸在酒意和喜悦中的她,此刻酒意醒了大半。她从未见过顾远如此失态!那瞬间惨白的脸色,那无法抑制的颤抖,那眼中翻涌的几乎化为实质的痛苦与暴戾…这一切都让她心惊肉跳。她放下手中的酒杯,不顾众人的目光,走到顾远身边,轻轻抓住了他冰冷而颤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