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赫红姐弟身上移开,扫向厅中另一侧。
蓝童与谢胥坐在稍远的位置。蓝童依旧是一身标志性的靛蓝长衫,只是那料子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显得有些黯淡。他俊秀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憔悴,眼下是浓重的青影,仿佛许久未曾安眠。他手中端着一杯酒,却久久未饮,目光时不时地、带着无法掩饰的痛楚与痴迷,落在赫红身上。每一次短暂的凝视,都像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迅速收回,又忍不住再次飘去。那份沉甸甸的爱意与失落,几乎要溢出眼眶。
谢胥坐在蓝童身侧,身形比蓝童更为单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他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将所有的情绪都深藏其后。只是那握着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微微发白,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沉郁的、同病相怜的低气压,与黄逍遥那边的喧闹格格不入。
金先生何佳俊坐在角落的阴影里,依旧是一身不起眼的灰布袍子,沉默得像一块石头。他自进门向顾远行过礼后,便再未发一言,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抬起眼皮,那眼神锐利如鹰,飞快地在厅中众人身上扫过,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静。当顾远的目光不经意间与他相触时,他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眼神交汇处,是无需言语的默契与了然。他像一块沉入深潭的礁石,看似边缘,却稳固地存在于顾远的棋局之中。
银兰的位置在何佳俊对面。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襦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插着一支简单的玉簪。她坐姿端正,仪态无可挑剔。当顾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坦然迎视,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下属对上级应有的恭敬。顾远状似随意地问起她前些时日的行踪:“银兰,前次传讯,说你在关中一带,事情可还顺利?听闻那边最近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