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乔清洛突然攥住父亲袖口。她指尖正抵着顾远左臂,隔着褴褛布料能触到狼头刺青的起伏。老盐枭反手按住女儿手腕,力道大得她腕骨生疼:"洛儿,给恩公奉茶。"
顾远在搀扶中踉跄起身,刻意让假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乔清洛的茶盏递到眼前时,他嗅到盏底淡淡的曼陀罗香——这是昨夜在地牢闻过的迷药味道。
戌时的梆子声催开乔府七十二盏琉璃灯。顾远被安置在西厢客房,戌时三刻,乔府正厅的青铜兽炉腾起龙涎香。顾远被迫换上锦袍,左臂刺青被金丝护腕遮掩。乔清洛的指尖在案下轻叩,节奏暗合昨夜巷战时的金铃余韵。
"好女婿这手易容术,怕是得自墨家高人?"乔守仁摩挲着夜光杯,一把抓下顾远的易容面具。
夜光杯在乔守仁指间泛起幽蓝,此时乔清洛手中茶盏"当啷"坠地,碎瓷溅起的茶汤洒在青砖之上——顾远的面容与昨日她看到的轮廓如出一辙。
"竟是这般俊俏郎君。"乔守仁铁杖挑起顾远下颌,杖头暗藏的盐晶刀片在他颈间划出血线,"昨夜西巷月下,阁下倒是演得一出好戏。"
顾远喉结在刀锋下滚动,目光扫过厅角燃着的龙涎香。青烟缭绕间,十二扇檀木屏风上的漕运图若隐若现。他忽而轻笑,契丹语混着汉语如珠落玉盘:"乔会长既知寒玉矿脉在此地..."
铁杖骤然收紧,血珠滚落锦袍。乔清洛的鸳鸯钺已出鞘三寸,却见顾远指尖夹着片带血的盐晶——正是她今晨在擂台撒出的毒蒺藜。
戌时的梆子声穿透雕花窗棂,乔守仁独眼中精光暴涨。他忽然撤杖大笑,震得梁间积灰簌簌而落:"公子可知,这厅中燃的龙涎香掺了漠北狼毒?"
顾远抹去颈间血痕,将盐晶按在烛火上。青烟腾起时显现契丹密文,正是晋王与回鹘交易的军械清单。"乔会长又可知,你三日前运往太原的盐船夹层里..."他故意停顿,指尖划过屏风上的黄河九曲图,"藏着二百张擘张弩?"
乔守仁的铁杖在青砖上划出刺耳锐响,杖头狼首盐雕映着烛火,将顾远的面容割裂成明暗两色。盐窖阴寒渗入骨髓,乔清洛的鸳鸯钺却比冰霜更冷——刃口正抵着顾远颈间。
"公子昨夜救我乔府于水火,"老盐枭独眼眯成毒蛇般的细缝,"却不知寒玉矿脉的舆图,够不够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