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光点如同鬼魅,在废弃小楼的阴影里一闪即逝,却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林默的神经末梢。弄堂的黑暗仿佛瞬间拥有了重量,沉沉地挤压着“默数”小楼的玻璃窗。风穿过老墙的呜咽,此刻听来都像是压抑的窥探。
林默没有动。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面对电脑的姿势,只有搭在鼠标上的右手食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太阳穴传来熟悉的、因精神高度戒备而引发的隐痛。冰河死寂的幻影与苏晴病房的冰冷线条在意识边缘纠缠,又被强行压下。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锐利如鹰隼,再次扫向窗外那片吞噬了光点的黑暗。没有异常。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沉沉的、死寂的虚无。
是幻觉?还是昨夜过度用脑引发的神经疲劳?
林默的目光落回电脑屏幕。数据挖掘程序仍在运行,冰冷的进度条缓慢推进。但方才那一瞬间捕捉到的、日志噪点中蕴藏的异常高频信号片段,以及它与苏晴刻下的拓扑奇点产生的模糊共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已悄然扩散。这不是幻觉。这是数据深处发出的、冰冷而真实的警报。
他强迫自己冷静。监视者是谁?周正残余势力的报复?被“方舟”惊动的其他阴影?还是…与李明哲的出现有关?那个带着华尔街光环、对“默数”模型核心虎视眈眈的海归博士?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模型日志中那个异常信号片段的放大视图。高频、非随机、微弱自相似…这些特征在他脑中飞速组合、拆解。他尝试用几种经典噪声模型(白噪声、粉红噪声)去拟合,结果偏差极大。这信号更像是一种…**具有特定分形维度的混沌噪声**。如同放大镜下看到的雪花,局部结构与整体形态存在某种自相似的递归关系。
分形…林默的瞳孔微微收缩。苏晴指尖刻下的那些疯狂的分形几何结构,再次清晰地浮现于脑海。曼德勃罗集的无限嵌套、科赫雪花的自我复制…她濒死意识描绘的毁灭图谱,其本质正是高度复杂的分形混沌!
一个冰冷而令人心悸的推论如同闪电般击中林默:昨夜模型在遭遇“0.00”输入崩溃时产生的原生噪点,其底层数学结构…**与苏晴刻下的分形污染图谱…存在同源的分形特征**!国债市场的极端政策混沌深渊,其信息载体在模型崩溃时泄露出的“本底噪声”,竟与拓扑污染的核心数学结构…**在分形维度上同构**!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两种看似截然不同的混沌(金融政策与拓扑污染),在数学的底层,可能共享着某种…**生成复杂性的核心机制**?如同湍流与海岸线,形态迥异,却都遵循着分形的法则?
这个推论过于惊世骇俗,也过于危险。林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当务之急,是验证和处理眼前的威胁。
他关掉数据挖掘程序,清空屏幕上的敏感内容。起身,走到窗边,将厚重的丝绒窗帘彻底拉严实,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可能窥探的缝隙。然后,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