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右眼结出了第一颗蓝莓。
萨满婆婆用骨针挑出来时,那颗蓝莓在瓷碗里跳动,像颗小心脏。剖开果实,里面蜷缩着个不足寸长的小和尚,通体靛蓝,正闭目诵经。
"骨佛的'瞳种'......"萨满婆婆将蓝莓埋进香炉,灰烬突然爆出七点火星,"他在你眼里种了座庙。"
屋外暴雨倾盆。自从黑瞎子沟回来,我的右眼每到雨天就会渗出蓝色汁液,在地上形成细小的"卍"字。铜钱手串上的天璇钱越来越烫,山灵的脸在钱币上时隐时现。
"七姑娘!"陈小满顶着斗笠冲进院子,他的脸用熊皮缝着,眼窝里嵌着两颗黑曜石,"河边......河边漂来盏灯笼!"
我们赶到时,河滩上已经围了十几个村民。那盏白灯笼卡在礁石间,不是纸糊的——灯光映照下,能清晰看到皮下的血管纹路。
是张人皮灯笼。
更骇人的是,灯笼提手上缠着串铜钱,和我手腕上的一模一样,唯独少了天璇位。
"是......是山灵的皮......"陈小满突然跪下呕吐,黑曜石眼珠掉进沙地里,"我认得他手腕上的疤......"
我右眼的蓝莓突然剧痛,汁液滴在灯笼上。人皮立刻收缩,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字:
"四更天,皮相开,五更天,魂魄来,六更天,佛睁眼......"
灯笼突然自燃,蓝色火焰中浮现出山灵痛苦的脸。他张大嘴,却发出老和尚的诵经声:
"阿弥陀佛......皮相女......归位......"
人皮灯笼烧尽后,地上留下一滩蓝血,血中沉着枚铜钥匙。
萨满婆婆用鹿骨筷夹起钥匙,刚碰到就烫起了水泡:"是寒铁铸的......专开阴庙的门......"
钥匙柄上刻着行小字:"千佛窟,戊戌年封"。
"是当年枪毙骨佛的地方!"陈小满的熊皮脸扭曲着,"我爷说过,在鬼头崖下面......"
鬼头崖在北边三十里的老林子里,崖壁上有几百个洞窟,解放前是土匪藏赃的地方。我们踩着齐膝的积雪赶到时,天已擦黑。崖壁上密密麻麻的窟窿像无数双眼睛,正淌着蓝黑色的冰溜子。
"不对......"我右眼的蓝莓突然渗出汁液,"这些冰......是尸油冻的......"
铜钥匙自己飞了起来,像只萤火虫飘向最大的洞窟。我们跟进去,发现洞壁根本不是石头——那是无数具尸骨垒成的,每具骸骨的天灵盖上都刻着"卍"字。
窟底有扇青铜门,门上铸着七张痛苦的人脸。钥匙插入锁眼的瞬间,那些人脸同时睁开眼睛,齐声诵经。
门开了,阴风扑面。里面是座倒置的佛塔,塔尖朝下,塔底朝天。塔身上挂满人皮灯笼,每盏灯笼里都跳动着蓝色火焰。
"皮相藏经阁......"萨满婆婆的鹿骨杖突然断裂,"骨佛的......经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