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答案的瞬间,她整个人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姐姐,你说得对,不争取就什么都没了,”她脸上终于慢慢露出了微笑,“要继承药铺,我还有别的办法。我想要什么,我会自己争到,用不上拿自己的魂魄去换,也用不着别人承认。”
她送玉韶手里取回契书,慢慢撕成碎片。纸片落到地面的瞬间,窗外的雨停了,透明的日光从云层里射出来,照亮了整间屋子。
四周景象都在这日光里慢慢变得透明,无数的碎片被风卷起,一齐涌向了昏暗的远方。而她们头顶,天开云散,昏暗退去。
客栈里,钟婉的眼皮动了动,嗓子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喑哑嗓音。一旁的萧韵舟和钟凌川听到动静,赶忙上前。
“烧退了,她应该成功了,”钟凌川拉起她的手腕诊脉,“脉象平稳,之后只要再喝几副药,把‘银红蕊’的毒素排出去就好了。”
“……这是哪里?”骤然见了两个陌生人,钟婉一惊,坐起身子,“玉姐姐呢?”
“我在这里,”神识归体,玉韶有些站不稳,扶着墙壁走到钟婉床前,“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前些日子的记忆慢慢回笼,钟婉笑道,“玉姐姐,多谢。”
这段梦境重复了不止一遍。每一次她都会和父亲争吵,然后跑出家门、病倒。几日后心结未解,郁积于心,她病得更加严重,被郎中确诊为患了怪病。之后父亲则会为她外出寻药,杳无音讯。
而玉韶的介入,恰好解开了她的心结,郁气疏解,怪病自然也就无从入心。
“不必言谢,”玉韶笑道,“其实我们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望你相助。”
玉韶将怪病、魂魄舍得契和月海棠的事情尽数告知钟婉。钟婉思索片刻,要了纸笔,将月海棠的样子画了出来。
“我从未见过这种花,”钟婉指着画儿同他们描述,“它根部是红的,但花瓣却是绿的,中间的花蕊也是红的。闻起来有一股奇怪的臭味,就像是……石楠花加上了一点醋的味道。”
钟凌川听了,思索半晌:“这样的药草,我倒是知道一味,只不过它不叫‘月海棠’,而叫‘恶仙草’,长在魔族大荒境内,具有疏散浊气、平心静气之效。”
“可魔族的大荒境,除了魔族中人,一向无人生还,”萧韵舟道,“可还有别的药草能够代替?”
钟凌川摇摇头:“虽然能疏散浊气的不止‘恶仙草’一种,但是别的要么药效不够,要么有副作用。就比如拿‘六黄草’‘银红蕊’还有‘紫苏叶’配起来,也能疏解浊气,但‘银红蕊’中的毒素能使人出现幻视、梦魇,最后会如钟娘子这般在噩梦或幻视中死去。”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厚密的云堆在天空中,一切都阴沉沉、灰蒙蒙的。
屋内的灯烛被风吹的来回摇晃。玉韶正要拿灯罩遮掩,不想“啪”地一下烛火被风吹灭了一盏。玉韶急忙要取别的蜡烛替换,翻遍屋内却没有找到。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浮现在她脑海里。
“明槐手里应该还有多余的‘恶仙草’,”她道,“方才我在钟娘子梦境里见到了‘魂魄舍得契’,钟娘子中了毒又恰好是‘银红蕊’,而‘银红蕊’正是落叶城‘生息丸’中的一味药材。
“所以,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明槐还是想故技重施,将大家都逼入绝境,然后收取他们的魂魄。但并非所有人都染了怪病,服用了‘生息丸’。在那些尚未染病之人为了救下自己的亲人陷入痛苦之时,明槐便会用‘恶仙草’这味解药换取他们的魂魄。”
玉韶冷笑:“他还真是居心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