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似道的朱笔点在《甲子科举录》最后一页时,礼部正堂的十二扇雕花门同时自闭。陈砚秋透过窗棂看见,院中那株百年老桂的树皮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用青铜钉排列的二十八宿星图——钉与钉之间连着发光的靛蓝丝线,正是从皇史宬逃逸的文气。
"三届九魁,可镇文脉。"韩似道的声音混着沙沙的翻页声。他手中那册看似寻常的科举档案,实则是用三百六十张状元皮肤鞣制的"人皮书",每页都浮凸着某个黜落者的五官轮廓。当他的指甲划过"皇佑元年"条目时,书页突然渗出黑血,在案几上凝成陈砚秋父亲的名字。
薛冰蟾的机关手甲"咔嗒"作响。精钢部件组成的浑天仪模型悬浮在半空,显示此刻天象正是六十年一遇的"三元劫"——日月五星连珠直指文昌星官。而地面上,金明池、琼林苑和集英殿三个方位升起靛蓝光柱,在空中交织成枷锁形状。
"第一劫:天魂。"
韩似道的朱笔突然折断。笔管裂开处飞出九枚青铜钉,钉帽分别刻着天圣、景佑、庆历三届科举前三甲的姓名。钉子自动飞向礼部祠堂的牌位,将三块状元匾额钉穿——匾后藏着的《谢恩表》原本纷纷自燃,火焰中浮现出被篡改前的真实版本。
陈砚秋肋间的《锁院赋》突然灼烧。文字挣脱皮肤束缚,在空气中组成父亲的手迹:"三元劫启,需献寒门三魄"。他扑向祠堂时,赵明烛的异色瞳突然映出恐怖景象——右眼看见的是现行匾额,左眼却显现出牌位底层暗格:里面蜷缩着九具穿绿袍的干尸,每具心口都插着刻有《周易》爻辞的骨签。
"第二劫:地魄。"
崔月隐的五色罗盘炸成粉末。她踉跄退到院中,发现老桂树下的泥土正在翻涌。三百六十个陶俑头颅破土而出,每个都是历代黜落者的面容,口中衔着燃烧的考卷。当这些火团升到树冠高度时,突然集体转向北方——那里,金明池的大火已经烧红了半边夜空。
薛冰蟾的手甲射向桂树树干。精钢部件切开树皮时,带出大股散发着松烟味的靛蓝液体——正是墨池底打捞出的文气精华。液体在空中凝成《科举罪言录》的纲目,但每章节标题都被青铜钉贯穿。最骇人的是第九章《论寒门气运》的位置,钉着陈砚秋在邓州贡院考棚的编号木牌。
"看树根!"赵明烛的银簪突然断为九截。簪尾插入树根缝隙的刹那,地底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老桂的根系自行拔出泥土,每根须梢都缠着具穿绿袍的骷髅——正是历代担任誊录官的寒门举子,他们的指骨全部被替换成了青铜钉。
陈砚秋的断钥自行飞向树心。钥匙插入树干裂缝时,整株桂树突然开花——花朵全是《千眼图》的微型阵法,而花蕊中站着个透明人影,正在背诵父亲未完成的《科举十弊疏》。
"第三劫: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