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布展开的瞬间,陈砚秋胃部一阵抽搐——那是张鞣制过的人皮,约莫二尺见方,皮下还粘连着暗黄的脂肪粒。皮上用刺青技法密密麻麻刻着文字,最上方一行是"景佑二年冬字号题引",下面分列着《论语》《孟子》等篇章的摘句,每句旁用朱砂点着数量不等的红点。
"红点是该题被取中的次数。"沈墨白的手指抚过人皮上一处溃烂的孔洞,"周铁笔买到的这张,记的是庆历元年至四年的题引。可惜他不知......"
"不知题引会'吃人'?"温家妾室突然插话。她掀开自己的左手袖口,腕内侧赫然有道蜈蚣状的疤痕,"庆历二年,我兄长买过同款。当夜他誊抄题引上的《春秋》义,写到'郑伯克段于鄢'时,笔迹突然不受控制,自己续上了'段亦克郑伯'的悖逆之言——那是考官韩琦最恶的句法。"
灯焰又晃了晃。陈砚秋注意到人皮边缘处有排牙印,像是被什么小兽啃噬过。他佯装俯身细看,实则将袖中早备好的桑皮纸片悄悄贴在案几底面——纸片上用矾水写着赵明烛今晨告知他的密语。
"朱衣判官何在?"
沈墨白突然怪笑两声,从铁箱最底层捧出个黑漆木匣。开匣时整间密室的灯焰同时矮了半截,匣中卧着尊三寸高的铜像:朱衣官袍,獬豸冠,右手持笔左手握卷,面部却是空白一片。
"每届科场枉死者,都会在铜像上留一道痕。"沈墨白转动铜像背部,露出密密麻麻的刻线,"周铁笔是第三百四十七道。"
陈砚秋数着那些刻痕,突然在铜像底座发现个熟悉的纹样——与赵明烛虹膜异色症发作时,右眼浮现的花纹一模一样。他还想细看,林蝉衣的竹扇却"唰"地横在眼前:"陈兄可知,为何下品题引要用皮?"
不等回答,沈墨白已抓起人皮覆在自己脸上。鞣制的皮肤立刻贴合他面部轮廓,刺青文字诡异地蠕动起来,像是无数黑虫在皮下爬行。闷哑的声音从人皮下传出:"因为活皮记性最好......"
话音未落,密室顶棚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众人抬头时,正看见一滩暗红液体从梁缝渗出,"啪"地滴在温家妾室裙上。她尖叫着跳起,湖绿绸缎顿时被蚀出个焦黑的洞。
"是血!"林蝉衣的扇子指向房梁,"上面有人!"
沈墨白一把扯下脸上的人皮。陈砚秋趁机靠近黑漆木匣,指尖在铜像底座迅速一抹——那里果然有个暗格,藏着片薄如蝉翼的玉牌,牌上刻着"墨池九窍"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