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府别院的飞檐下,最后一只人面蚕茧爆裂的闷响还未散去,成都府的上空已聚起铅灰色的云团。陈砚秋的银印在掌心发烫,印文"金明池水"渗出的血珠竟在青石板上蚀出"天师府"三字。
"张天师到了。"孟九皋的阴沉木杖刮过石板,带起一撮混着朱砂的香灰,"韩似道请来正一道对付我们。"
许慎柔的银簪突然自行飞向城北。簪尖刺入一棵老槐树的树干,带出半张燃烧的符纸——纸上"五雷号令"四字余焰未熄,正是龙虎山天师道的镇邪符箓。薛冰蟾的璇玑匣咔哒变形,展开成罗盘形状,盘面指针剧烈摇摆,最终指向青羊宫方向——那里升起七道青烟,排列成北斗状。
青羊宫的三清殿前,七名绛衣道士正在踏罡步斗。为首的张天师手捧雷击枣木剑,剑尖挑着张写满本届举子姓名的黄裱纸。陈砚秋的银印刚踏入殿前广场,地面突然浮现出《度人经》的朱砂文字——每个字都在蠕动,如活物般缠向众人脚踝。
"太医局的人也来掺和科场?"张天师的枣木剑突然指向许慎柔。剑锋未至,她腰间的《太医局方》突然自燃,火中浮现出三百六十个"同文"血字,"尔等破我'文昌醮',该当何罪!"
许慎柔的银簪突然刺入自己左眼窝——那早已毁损的眼球竟藏着半卷《千金翼方》。残卷迎风展开,将燃烧的《太医局方》包裹。两种医书在火焰中交融,竟化去《度人经》的缠缚。
"天师看清楚了!"她独眼圆睁,银簪挑开张天师的袍袖——内衬上密密麻麻缝着茶马司的银票,"这'五雷法'的符水里,掺了多少曼陀罗?"
薛冰蟾的璇玑匣迸出七枚铜针。针尾缀着冰蚕丝,刺向殿前的青铜丹炉——炉中正炼着本届会试的考题,炉火用的却是落第举子的试卷。张天师的雷击剑凌空斩落三针,剩余四针却已钉入炉身"休、生、伤、杜"四门。丹炉突然爆鸣,炉盖掀起的刹那,滚出的不是丹药,而是三百六十颗带血的童齿——每颗齿面上都刻着《同文种密要》残句。
"好个'齿科取士'!"孟九皋的阴沉木杖插入丹炉残骸。杖底钻出的巴蛇吞下一颗童齿,蛇身立刻浮现出《河图》纹路——那些古老符号正被齿上的经文侵蚀,"天师道何时改行做韩府走狗了?"
张天师的枣木剑突然变招。剑尖挑起丹炉余烬,在空中画出一道火符——竟是《正一盟威经箓》里的"文昌启慧符"。陈砚秋的银印迎着火符飞去,印文血光与符火相撞,炸开的火星里浮现出韩似道的身影——他正将银茶针钉入一尊文昌帝君像的后颈。
"破他雷法!"许慎柔的《千金翼方》残卷突然展开三丈。她咬破舌尖,血喷在"针灸禁忌"篇上,那些墨字如蚊蝇般飞起,扑向张天师的七窍。老道掐诀念咒,袖中飞出十二道黄符,每道符上都写着本届考官的生辰八字。
薛冰蟾的璇玑匣咔咔重组。匣中飞出三百六十根银针——正是太医局针灸铜人用的那种,针尾却缀着雪茶粉末。银针与黄符在空中相撞,爆出腥臭的黑雾——雾中竟浮现出完整的川蜀水系图,而每条河道上都飘着盏人皮灯笼。
"看看灯上写的什么!"孟九皋的断杖击碎最近的一盏灯笼。硝制的人皮展开,竟是张发黄的度牒——上面记载的"道童"年龄,与本届中毒的童生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