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用破麻布裹住我,灌了几口水,水里有药,苦得要死。药水顺着食道流进胃里,带着一丝暖意。
接着被抬到医务室。老医生检查了我的生命体征,不停摇头。他戴副方框眼镜,镜片脏兮兮的,眼神冷漠得像在看块石头。
"第一个撑过七十二小时的。"老医生说,"命挺硬。"
他给我打了一针,又涂了些药膏,包上几层纱布。纱布立刻被血水浸透,暗红一片。
"别出声。"医生头也不抬,"嗓子肿了,说不出话,想说也得两三天后。"
医务室的床是块木板,铺着层发霉的草垫,但比冰水池好无数倍。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天已大亮。全身像被十轮卡车碾过,稍微动一下就疼。手指脚趾包着厚纱布,露出的皮肤青紫,有些地方还渗着黄水。
"起来了?"老医生端着个破搪瓷碗,"喝点米汤。"
米汤很稀,但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感觉活过来了。
"谢..."
"别谢我。"医生打断我,"按规矩办事。"
他掀开我头上的纱布看了看:"烧还没退,但不碍事。你小子命够硬的,看着瘦巴巴的,韧性不错。"
十点钟,两个黑皮鞋来接我。
"S39,惩罚期满,返回岗位。"黑皮鞋宣读,"明天八点前到技术部报到。"
我瞪大眼:"明天?"
"对,明儿个。"黑皮鞋冷笑,"水牢是惩罚,不是病假。耽误活,扣你工资。"
回到宿舍,新室友投来好奇的目光。阿德的铺位已经打扫干净,整整齐齐,像从来没有人住过。
"听说你从水牢回来了?"新室友是个瘦高个,操着东北口音,"我叫张宏,前几天调过来的。"
我点点头,不想多说。
"那个越南佬没你走运。"张宏压低声音,搓着鼻子,"听说挂了。"
心里一沉。阮明没撑过来。脑海中浮现他脖子上那串浸湿的佛珠,不知道现在在哪。
"姜哥说,你是第一个在水牢待足七十二小时还能走路的。"张宏眼里闪着好奇,"都传遍了,说你是铁人。园长都问起来了。"
我没应声,只是慢慢活动手指,一根一根地屈伸。每动一下,撕裂般地疼。伤得比想象的重,但没法休息,明天还得去上班。
晚上,高烧又起来了。脑袋像蒸笼,眼前一阵阵发黑。张宏给我倒了杯水,在床边犹豫。
"别管我。"我摆摆手,"睡你的。"
他耸耸肩,回自己铺位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