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河口,天刚擦亮时到了金坡。
远远望去,这小镇就像镶嵌在崇山峻岭间的一块补丁。坐在面的后座,拉开破旧的窗帘,视野里那道蜿蜒的中越边境线隐约可见——像一道由历史刻下的疤痕,横亘在绿色山脊间。
"到了,十块钱。"面的司机收了钱,不动声色地多打量了我两眼。
太阳刚升起,金坡镇已醒。所谓的镇,不过一条主街,两排低矮水泥房,屋檐下挂着褪色的塑料招牌,有滇南特有的青黛色瓦片,墙皮剥落,斑驳如脸上的老年斑。
街角,三两个彝族老太太蹲在路边,摆着小摊卖鸡蛋和河鱼,身旁装满竹筐;几个越南女人扛着二八自行车过境,车把上挂满塑料袋;
还有几个背着旧军挎包的男人,眼神警惕,坐在小店前抽着劣质烟。最显眼的是那些身穿制服的边防军和武警,三步一岗,腰挎大盒子,目光锐利地打量过往行人。
我在镇口小店买了身打扮——十块钱的迷彩裤,二十的假阿迪达斯T恤,五块钱的解放鞋,还剪了个小平头,活像刚从工地下岗的民工。
大兴旅社,十五块一晚,连热水都没有。老板驼背,脸上的褐斑像是被几十年的边境太阳晒出来的战绩标记。连身份证都懒得看,抠了抠后槽牙,丢给我把钥匙。
"要小心点嘞,最近管得凶。"他眼神飘忽,带着股心照不宣,"想了解情况,去东街的老李茶馆转转。"
这地方,连空气都透着诡异的气息。街上的行人步子快,目光闪烁;警察多得出奇,有穿制服的,也有便衣的,装也装不像;
街角的小店门口,三五成群的闲汉盯着路人,目光如X光般穿透,烟灰抖落在油腻的汗背心上。甚至连巷口摆弄三轮摩的的聋子老头,都能在你经过时精准地抬头,嘴里嘟囔着:"过境?便宜。"
老李茶馆藏在东街尽头,一间不起眼的小店,门口挂着块被雨水冲刷得看不清字的牌子。屋内昏暗潮湿,四张老旧八仙桌,墙角摆着台14寸黑白电视,正播着《还珠格格》重播,画面雪花频闪。天花板上挂着一盏25瓦灯泡,外面裹着层油垢。
店里有三桌人。靠门的一对中年夫妇,身着人造革夹克,表情疲惫,眼神飘忽;窗边桌坐着两个染着黄毛的小青年,脖子上挂着金链子,一身地摊货名牌;最里边四个中年汉子正打着牌,烟雾缭绕中骂声不断:"你麻痹的,忒坑了!"
老李是个六十出头的半秃老头,瘦骨嶙峋,地道的滇南口音:"喝啥勒?"
"茶,普洱。"我坐下,茶水浑浊,漂着几根茶梗。
"路过?"老李漫不经心问,眼神上下扫描,仿佛在给我拍X光片。
"找活干。"我掏出红塔山,递了根过去。
老李点燃烟,深吸一口:"哪样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