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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又不是天生地养的树木顽石,爹娘赋予我们一条命来,使我们有血有肉,让我们做了人,虽说你为奴婢,却也不能轻视自己的身份,况你在止戈院,在表哥身边做事,日后又何愁没有你的造化呢?”
秋月被她说得一怔一愣,被她执起手来,那样的大小姐,对自己一奴婢,竟表现出十分的亲近,还说出了“身份不同,人却相等”的话。
回忆到此处,秋月眼里泪意渐去,慢慢浮现出一丝冷漠的恨意和嘲讽来。
陈稚鱼垂着眼帘,长睫如蝶翼轻敛,静静听着,周身气息沉静如水。
身侧的春月却早已咬得唇瓣泛白,眉头拧成个疙瘩,指尖攥着帕子微微发白。
秋月抬眼望了望她们,唇边牵起一抹凄凉的笑,那笑意未达眼底,倒先染上几分自嘲:“那时春月便劝过我,说云婵待我太过热络,恐非真心,这平白无故的善意,多半藏着别的心思。”话到此处,她顿了顿,喉间似堵着什么,“可我那时……那时竟只当她是不懂事,是见不得云婵待我好些,还曾小人心态,当她是嫉妒奴婢被特殊对待,呵呵……”
说到此处,她猛地抬手捶了下自己的膝头,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真是傻!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一同长大的姐妹掏心掏肺的劝诫听不进去,反倒把那狐狸的鬼话当了真!”
陈稚鱼眉心微蹙,侧过眼看向一旁咬唇不语的春月,目光转回来时,落在状若疯癫的秋月身上,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接着说。”
这三个字似有安定人心的力量,秋月混沌的脑子清明了些许。
她深吸一口气,眼眶干涩地发疼,却再挤不出半滴泪来,只哑着嗓子续道:“日子久了,我对云婵早已是全然信服,直到有一回,她来止戈院寻我,走时不慎遗落了一支赤金攒珠钗。我拾在手里,想着这等贵重物什,得赶紧送去还她……”
回忆到此处,她的声音陡然发颤,目光惊惧中带着痛意,那双放在腿上攥成拳头的双手,似有打破一切的力量,因力太大而轻轻颤着:“那不是我头一回去墨兰居,可偏偏那一次……撞见了她和云享……那等不堪入目的丑事!”
陈稚鱼暗自深吸一口气,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总算,说到关键处了。
秋月声音发颤,眼底翻涌着惊惶,仿佛又跌回了那日的绝境:“奴婢当时只觉天塌地陷一般,撞见那等事,脑子里一片空白,第一个念头便是逃,恨不能立刻化作影子藏起来,绝不能叫他们发现。可……已经迟了。”
那日的天,原就阴沉沉的,空气里浸着潮意,闷得人胸口发堵。
她至今记得,当时捧着那支金钗往墨兰居去时,心里头竟是一片平和,甚至带着几分憨傻的欢喜——能替云婵姑娘送还失物,总觉得是桩体面事。
一路走得顺畅,连平素守在月洞门的婆子、廊下巡值的小厮都没撞见半个。
直到走到主厢房外,那扇雕花木门紧闭着,门口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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