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婉坐在镜前,听着春桃学舌,手中的螺钿梳"咔嗒"一声掉在妆台上。她伏在桌沿笑得肩膀发颤,鬓边的赤金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凤凰尾羽扫过胭脂盒,惊起一抹飞红。
"小姐,您怎么知道柳氏定会偷吃?"春桃捧着新晒的桂花蜜饯凑上前,瓷盘里的蜜饯裹着糖霜,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沈微婉捏起一块,指尖碾过黏腻的糖粒:"你忘了上月她偷藏库房的金丝燕窝?"她挑眉看向春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老虔婆贪心如狼,我越是说不能吃,她越要偷着尝。昨儿我特意在她常放蜜饯的妆台暗格换了包——"
"换了包巴豆粉?"春桃眼睛亮得像琉璃盏。
"不是巴豆粉,"沈微婉笑得更欢,"是磨得极细的巴豆粉掺了玫瑰花瓣,颜色跟她那蜜饯里的糖霜一模一样。"她晃了晃指尖的糖渍,"可惜了那碟上好的玫瑰蜜饯,便宜了将军府的大黄狗。"
正说着,老管家拄着枣木拐杖进来,山羊胡上还沾着晨露:"大小姐,柳氏房里的小丫鬟来借人参,说夫人拉得下不了床,眼瞅着要不行了。"他憋住笑,拐杖在青砖上敲出轻快的节奏,"奴才回她说库房只剩萝卜了,那小丫鬟脸都绿了。"
沈微婉笑得前仰后合,忽听院外传来马蹄声。春桃撩开湘妃竹帘,惊道:"小姐,七皇子殿下来了!"
沈微婉整理衣襟的手一顿,镜中的人影晃了晃。她踩着绣鞋穿过月洞门,只见萧煜斜倚在太湖石旁,玄色衣摆扫过石上青苔,手中把玩的玉佩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
"听说有人把巴豆当补药,在净桶边唱了半夜戏?"萧煜挑眉看向她,眼角的笑纹里漾着戏谑。他上前半步,压低的声线混着晨露的凉,"本王倒觉得,这出《巴豆记》比太傅府的戏文好看。"
沈微婉福身时,瞥见他袖中露出的半幅密报,心头微动:"让殿下见笑了,不过是家宅不宁的小插曲。"
"小插曲?"萧煜将玉佩塞进她掌心,玉料触手生温,"本王听说,二皇子府的账房先生昨儿往将军府递了帖子。"他转身走向垂花门,黑马的缰绳在手中绕出利落的结,"明儿皇家寺庙祈福,本王在观音殿等你。"
看着他消失在月洞门的背影,沈微婉握紧了手中的玉佩。玉佩背面刻着个"煜"字,边角处有处细微的磕痕,像极了七皇子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