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铜烛台里噼啪爆开一粒灯花,苏婉儿指尖的信纸被火星映得透亮。"洛阳转运"四个字像根细针,扎得她眉心发紧——前世学唐史时,她记得洛阳虽为东都,却从未设过大型兵工厂。
天宝年间的军械主要产自并州、扬州,洛阳的军库不过是中转仓储,怎会突然有三千副战械经此转运?
她推开窗,夜风吹得案头的《唐六典》哗啦翻页,停在"军器监"那章。
泛黄的纸页上清晰写着:"诸州造甲弩,皆上于武库,非诏不得擅移。"兵部今年根本没批过洛阳至幽州的军械调令。
这说明要么安禄山伪造了文书,要么...她喉头一紧——有人在替叛军打掩护。
"春桃,去把二公子请来。"她转身时发簪轻晃,碎玉坠子撞在腰间的系统界面上,幽蓝的光晕在裙角一闪而过。
苏明谦推门进来时,腰间的横刀还带着习武后的余温:"阿姊,可是有紧要差使?"他生得浓眉大眼,十七岁的少年人肩宽背厚,正是扮商队护卫的好模样。
苏婉儿将密信推过去,指尖点着"洛阳转运":"你带三个暗卫,混进明早出发的洛北粮队。
夜里挑一辆车,用匕首挑开车底夹层——若我没猜错,里面该有范阳营的标记。"
少年的眼睛亮起来:"阿姊是要抓安禄山私调军械的把柄?"
"不止。"她从袖中摸出块羊脂玉佩,塞到他手里,"这是涿州苏怀义叔给的商队腰牌,拿好。
若发现箭簇刻着'范阳'二字,立刻用信鸽传讯。
记住,只查不抢,别打草惊蛇。"
苏明谦把玉佩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要走,走到门口又回头:"阿姊放心,我扮过马贼、货郎,商队护卫还难不倒我。"门帘掀起又落下,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在密信上投下摇晃的影。
三日后的早朝,含元殿的龙脑香混着朝臣的靴底声。
苏婉儿站在父亲苏守谦身后,目光扫过丹墀下的文武百官。
当她的视线落在兵部尚书座位时,王敬之微微颔首——昨夜他已看过苏明谦传回的信鸽:"车底夹层箭簇,皆刻范阳营制。"
"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苏守谦出列时,朝服的鹘纹补子在晨光里泛着暗金。
他虽只是六品司户,但因近日屡献治蝗策、商税改良计,倒也得了在御前说话的资格。
李隆基放下茶盏:"苏卿但说无妨。"
"河北道自去岁起,赋税骤增三成,然范阳、平卢今夏蝗灾,百姓卖田鬻子者众。"苏守谦从袖中取出一卷图,"臣女近日整理河北商路情报,发现多支运粮车队夜间改道,所载之物非粮,乃军械。"他展开图时,王敬之适时上前,将苏明谦画的箭簇拓本呈给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