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见帷帽下的面容,慌忙蹲身去捡:"苏娘子?
您怎么亲自来了?"
"我家在秦州有座粮库,"苏婉儿蹲下身,指尖碰了碰他沾着葡萄汁的手背,"若粮价不稳,怕是要亏空。
康大郎走南闯北,可听说...有军队在征粮?"
康大郎的喉结动了动。
他左右张望片刻,突然用粟特语说:"三日前,有支穿玄甲的军队在清水县打粮,旗号是'肃清叛逆'。"他转回汉语,声音发颤,"他们抢粮时喊,苏家通敌,抢的是逆贼的粮——"
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课本上"安史之乱后,伪官横征"的记载突然清晰起来,她甚至能想起教授说"叛军常借清剿之名劫掠,激化民愤"时的叹息。
她扯出个笑:"康大郎多备些葡萄干,过两日我让人送两车盐来。"
出东市时,日头已爬到头顶。
小六子牵着马在街角等她,见她出来,立刻把水囊递过去:"娘子,信写好了?"
"写好了。"苏婉儿灌了口水,喉间像烧着团火。
她从怀中摸出封蜡好的信,"送陇右驻军张统领,就说'玄甲军假苏家之名行劫掠,伏请将军清路'。"
小六子翻身上马,鞭子甩得噼啪响:"我抄子午谷,三日必到!"马蹄声渐远,苏婉儿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系统最后那道微光——原来它不是消失,是把该给的线索,都刻进了她的骨头里。
晚间,后园的桂树落了层花。
苏老爷子捏着核桃,指节泛着青:"你说要引蛇出洞?"
"秦州北的峡谷,最适合设伏。"苏婉儿展开路线图,"我们放出风去,说苏家要在秦州建粮仓,存粮三千石。"她指尖点在峡谷入口,"他们要抢粮立威,必来。"
陈老夫子的斑竹拐杖敲了敲地面:"若他们不来?"
"他们等不及了。"苏婉儿想起那日告发状上的新墨,"前日的通叛案没掀翻我们,他们必须更快动手。"
苏老爷子沉默半晌,核桃在掌心转得咔咔响:"你阿爹当年在陇右当过县尉,那里的百姓...不该替我们遭殃。"他突然抬头,眼神像年轻时审案的司户参军,"去备火油,再找二十个会爬树的护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