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目光扫过来时,苏婉儿突然跪了下去。
玉圭磕在青石板上的脆响让议论声戛然而止。"陛下,臣不敢言祖制。"她抬头望着龙椅上的男人,喉间泛起热意,"臣只知河北道如今有三千妇孺,白日里捡野菜填不饱肚子,夜里缩在破庙躲野狗。
她们的丈夫死在征南诏的路上,儿子饿死在逃荒的途中——她们连个能撑门立户的男丁都没有!"
她从袖中抽出一卷纸,展开时露出密密麻麻的血指印:"这是博陵郡十七个村的寡妇按的指模,她们说,只要能有一亩薄田,便愿交租税、织绢帛。
陛下,丁口是国本,这些女子不是乱伦常的祸水,是能让荒地变粮田的活计!"
殿内静得能听见龙涎香燃尽的噼啪声。
皇帝凝视着那卷血指印,喉结动了动:"户部,算算若行此策,赋税能增多少?"
退朝时已近正午。
苏婉儿站在丹凤门外的汉白玉阶上,看苏明远带着几个校尉骑马奔向东市——那是去联络支持新政的边军将领。
李公公捧着紫漆食盒从她身侧经过,压低声音:"贵妃娘娘最爱看《女则》,奴婢已将河北的事说与娘娘听了。"
她转身往户部走去,裙角扫过阶上的青苔。
户部尚书正站在廊下等她,手里捏着张算筹图:"苏娘子的疏里说,女户授田可增税两成...老夫让人核了博陵的田亩,倒不全是虚言。"他忽然长叹,"只是那些占田的世家...哎。"
"所以要试。"苏婉儿从袖中摸出系统兑换的"十五州试行表","先在博陵、清河等五州试点,一年为期。
若成效不佳,臣愿领罪。"
三日后的黄昏,金吾卫敲着云板穿过长安街。"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旨官的声音裹着北风灌进每条小巷,"准女户授田之议,首期试点五州,着户部三月内颁行细则..."
西市的绣娘阿秀攥着宣旨的黄绢,眼泪砸在上面:"我阿爹去年没了,阿兄战死辽东...如今总算能有块地种了。"她扭头朝苏府方向拜了三拜,发间的银簪在夕阳下闪着光。
而此时的承天门角楼里,赵大人摸着袖中那封密信,嘴角扯出冷笑。
吐蕃使者论绮力的藏青锦袍掠过他身侧时,他迅速将信塞过去:"苏婉儿与北境暗桩往来密切,这是她通敌的证据。"信笺展开的瞬间,"范阳密报"等字刺得人眼疼。
暮色漫上宫墙时,苏婉儿站在书院的望星台上。
系统界面的唐韵值终于跳到了5010,"盛唐执笔"的字样泛着鎏金的光。
她望着长安街上来往的身影,忽然听见檐角的铜铃作响——那是暗桩传信的暗号。
风里有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像极了范阳来的那只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