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粗糙如老树皮,却带着军人特有的温度:"苏姑娘,李某在边关守了二十年,见过太多好儿郎埋骨沙场。
若你需要,李某的三千玄甲军今夜就能拔营。"
"不可。"苏婉儿摇头,"没有名正言顺的调兵令,便是给安禄山递刀。"她望着两位将军鬓角的霜色,声音软了些,"但请相信,这次我们不会再输。"
大明宫宣政殿的蟠龙柱在暮色中投下冗长的阴影。
苏婉儿跪在金砖上,面前的御案摆着她连夜整理的《范阳军情十二策》,墨迹未干的地图上用朱笔标满了"粮道关隘伏兵点"。
"苏卿。"李隆基放下策书时,玉扳指在案上叩出清脆的响,"你说安禄山早有反心,朕记得去年他还来长安献过白鹰。"
"陛下,白鹰是真,反心也是真。"苏婉儿抬头,目光扫过殿外渐沉的夕阳,"臣女不敢妄言,但请陛下看这组数据——范阳军镇今年春申领的军粮比去年多了三成,铁料采买量翻了一倍。
更有边民来报,范阳城外的校场,夜间常有火把照得如同白昼。"
她展开第二卷,是书院学子们整理的《河北道物产志》:"范阳产良马,平卢出精铁,安禄山这三年暗中兼并了十七家铁匠铺。
臣女的商队上月在榆关被扣,押解的士卒佩的是范阳军的狼头箭——可按规制,边军箭簇该刻'范阳军'三字,他们却只刻了'范'。"
殿中静得能听见漏壶滴水的声音。
李隆基突然笑了:"你这丫头,倒比朕的户部尚书还会查账。"他拿起朱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准你调用历法监督司的粮仓调度权,前线缺粮就从河南道调。
至于边军..."他顿了顿,"传朕口谕,李、陈二将听调不听宣,若有紧急军情,可先斩后奏。"
走出宣政殿时,暮色已漫上宫墙。
苏婉儿摸着腰间新赐的鱼符,冰凉的玉质贴着肌肤,像颗定心丸。
她刚转过龙尾道,就见苏明远牵着马等在宫门外,马背上堆着鼓鼓囊囊的包袱。
"阿姐,书院的学子们听说要整理军报,都抢着来。"苏明远扯下包袱上的油布,露出一摞摞麻纸,"陈老夫子带着他们分了三组,一组抄军报,一组核粮数,还有一组专门画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