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的更鼓声敲到第三通时,值夜小吏的灯笼“哐当”砸在青石板上。
他跪在尸体旁,指甲深深抠进泥土里,喉咙像被塞满了碎冰——那灰衣人胸口的“杨”字还在渗血,暗红的字迹顺着衣襟流到地上,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紫。
“杀人了!吐蕃使者的随从被杀了!”他连滚带爬撞开鸿胪寺大门,声音尖得像被踩住脖子的麻雀。
次日卯时三刻,含元殿的铜鹤香炉里飘着沉水香,却掩不住殿内紧绷的火药味。
吐蕃使者论悉诺逻攥着腰间镶嵌红珊瑚的佩刀,皮靴跟重重磕在金砖上:“我吐蕃使团入唐三日,随从暴毙于鸿胪寺!这就是大唐的待客之道?”他布满刀疤的脸涨得通红,目光扫过阶下群臣时,落在最前排的苏婉儿身上,“听说昨日朝堂上,是苏小姐指认我吐蕃密约为假?如今我使团就出了人命——莫不是怕真相大白,杀人灭口?”
苏婉儿站在文臣队列末尾,指尖轻轻掐了掐袖中系统刚弹出的浮窗。
原线记录里,这具尸体该在三日后才被发现,此刻提前出现,显然是有人在加速搅动棋局。
她抬眼时,眼尾的泪痣随着睫毛轻颤,声音却稳得像定海神针:“大相若要查真相,苏某愿陪您去验尸。”
论悉诺逻的瞳孔缩了缩。
他盯着这个不过及笄的少女,见她虽穿素色襦裙,脊背却挺得比殿外的苍松还直。
“好!”他甩袖转身,佩刀在廊下撞出清脆的响,“若查不出真凶——”
“自当给大相一个交代。”苏婉儿跟上时,裙裾扫过汉白玉栏杆,腕间银镯碰出细碎的光。
她知道,此刻满朝文武的目光都黏在她背上,包括龙椅上那位正摩挲着茶盏的帝王。
鸿胪寺后园临时支起的布帐里,陆药师的银针在尸体心口转了三转,突然“叮”地一声扎进陶盘。
“苏姑娘请看。”他掀起死者的眼皮,指腹沾了沾眼角的黏液,“瞳仁散作星芒,这是西域曼陀罗汁的征兆。”老人从药箱里摸出个琉璃瓶,倒出半滴墨绿色汁液滴在银针上,金属立即泛起细密的蚀痕,“此毒需用吐蕃雪山上的冰蚕花解,中原寻常医馆根本弄不到。”
苏婉儿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系统的人脉图谱浮现在眼底,灰色的关系网里,一个头顶红光的身影正在闪烁——是前几日在京兆府大牢当差的刘二,曾给杨虎送过饭食。
她垂眸掩住眼底的暗芒,对守在帐外的小七子使了个眼色:“去西市找卖胡饼的老周,就说我要他新烤的芝麻饼。”
小七子机灵地应了声,转身时靴底带起一片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