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烈望着逼近的马队,喉结动了动。
弓箭手的弓弦已经拉满,却迟迟没响。
他看见最前排的小周——上个月小周妹妹发高热,是苏昭翻遍药铺凑齐的药材——此刻正攥着箭杆,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放箭!"陈烈又喊了一声,声音却比刚才轻了。
裴砚在城门前勒住马。
他望着城墙上的陈烈,望着箭塔上颤抖的弓弦,望着下方举着扁担、菜刀的百姓。
十年前他缩在苏府柴房抄问魂宗残卷时,总听见外面人骂"废物赘婿";三个月前尸潮破城时,他站在苏昭身后,用问魂术引开尸王,却被说成"妖道作祟"。
但此刻,他看见王婶脸上的泪,看见阿七举着碎片的手,看见小周慢慢松开了弓弦。
"我来,是为守住这座城。"他举起左手,掌心里的星锁双纹亮得刺眼——那是十年抄经磨出的老茧里,藏着的问魂宗秘纹,"当年问魂宗用血脉封蚀日,现在,我用这条命。"
东门轰然洞开。
阿七带着二十几个平民冲出来,扁担横在裴砚马前,像道人肉城墙。
陈烈望着这幕,突然笑了——他想起二十年前,苏昭她爹也是这样,举着断剑站在城门前,说"青阳城,不能倒"。
他松开佩刀,对小周说:"去把箭收了,别扎着百姓。"
蚀日军团的阴影已经漫到三里外。
苏昭抬头,看见裴砚眼里的光,比星锁纹还亮。
她摸了摸心口的星纹,这次没疼,反而有股暖流涌出来。"他们开始信了。"她轻声说。
裴砚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所以我们得,守好这份信。"
夜色渐深时,护城司的朱漆大门悄悄开了条缝。
林怀远的影子闪出来,手里提着灯笼,灯笼罩着黑布,只漏出一线光。
他望着远处渐起的喊杀声,又看了看怀表——子时三刻,正是护城司换防的空当。
"裴公子,苏小姐。"他压低声音,灯笼往门里晃了晃,"密室的机关,我按您说的,改成了星锁双纹。"
裴砚扶着苏昭下马,星锁纹在掌心流转。
他望着护城司门楣上的"镇灵"二字,想起方砚舟裂成两半的玉牌。
有些真相,该在这密室里,见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