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眯眼——那辆褪色的枣红马车停在废弃的马厩前,车厢板上结着暗褐色的痂。
他踉跄着撞过去,背篓里的烂菜撒了一地:"对不住对不住!"
指尖触到车板的刹那,腐锈味顺着经脉窜进脑子。
"快!往北边走!暗河的人盯上咱们了!"
"那箱蚀日草怎么办?大当家说要送到镇灵碑下——"
"镇灵碑个屁!他们要的是活口!"
马蹄声、斥骂声、箭矢破空声在脑海里炸响。
裴砚踉跄两步,额头撞在车辕上。
他捂着发红的额头抬头,正撞进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鬼鬼祟祟看什么?"
持刀的壮汉堵在巷口,刀面映出裴砚扭曲的脸。
他腰间系着褪色的虎皮围裙,右肩有块月牙形的疤痕——和血月商队护卫的刺青一模一样。
"刘屠户?"裴砚装傻,"俺...俺是来找活的。"
刘屠户的刀往前送了半寸,刀锋擦过裴砚的耳垂:"破瓦巷不养闲人。
跟我来。"
肉铺后院飘着骨汤的腥气。
刘屠户一脚踹上木门,砧板上的牛骨被震得蹦起来。
他把刀往桌上一插,溅起的油星子烫在裴砚手背上:"说,谁派你来的?"
裴砚缩着脖子,目光扫过墙角半开的木箱——里面堆着几截血月商队的车轴,还有半块染血的护心镜。
他吸了吸鼻子:"俺真...真没别的心思。
就想...就想赚口饭吃。"
刘屠户突然攥住他手腕。
裴砚的肌肉瞬间绷紧,却听见对方闷哼:"手无缚鸡之力?"他松了手,刀背敲着木箱:"你知道血月商队?"
"听说...听说他们运粮。"裴砚咽了口唾沫,"可米都去哪了?"
刘屠户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转身掀开木箱底的破布,露出几截血红色的草茎:"不是粮食。
是这鬼东西。"他抓起一截往地上摔,草汁溅在青砖上,腐蚀出滋滋响的黑洞,"他们说拿蚀日草换镇灵碑的平安,可老子亲眼看见——商队三十六条人命,就换了块破碑上多道刻痕!"
裴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昨夜镇灵碑震动时那八个字,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玉牌,喉间突然发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