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下衣襟胡乱缠住伤口,目光扫过正在崩裂的镇灵碑——裂缝里渗出幽黑的雾气,带着腐尸的臭味。
这不对,镇灵碑镇压的是地脉中的阴祟,不该有这种味道。
他摸出颈间碎裂的玉牌。
苏昭去年生辰亲手刻的"生死与共"已经断成两截,可背面的古篆却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他把玉牌按在碑身裂缝上,石纹突然泛起金光,一行古篆浮现在碑面:"锁魂印在,封印不灭。"
"锁魂印..."裴砚的手在发抖。
他想起十岁那年,问魂宗被灭门的夜里,父亲把他塞进密道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若见锁魂印,便知为父未死。"原来父亲没有死,他是...封印的一部分?
"裴砚!"苏昭突然拽他的衣袖。
他抬头,看见城墙外的血月被乌云遮住半角,月光漏下来,照出个立在尸山顶端的黑影。
那人身量挺拔,披着件玄色大氅,腰间玉坠在风中轻晃——是方砚舟最爱的和田玉,他总说"乱世里,玉比刀剑干净"。
黑影没有动,却像根针戳进裴砚的神经。
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镇灵碑崩裂的脆响,还有苏昭在耳边的低语:"那是...谁?"
裴砚没有回答。
他望着黑影缓缓抬起手,月光正好漫过对方的下颌线——是方砚舟,是那个十年前和他在破庙里分半块炊饼的方砚舟,是那个说要"一起护着荒城"的方砚舟。
血月重新露出全貌时,黑影开始往城墙方向走。
每一步都很慢,却像踩在裴砚的肋骨上。
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滴在碎裂的玉牌上,将"生死与共"四个字染成刺目的红。
苏昭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血痂传来。
他低头看她,她的红瞳已经褪成浅红,眼尾还挂着泪。
"别怕。"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可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