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她在靠近,绣着缠枝莲的裙角扫过他的鞋尖,药碗的热气扑在他手背——温度不对,太烫了。
正常煎药要温着送,除非...
"裴公子?"任瑶的手指搭上他手腕,指尖凉得像块冰,"可是烧得厉害?
我帮您把把脉。"
裴砚屏住呼吸。
她的指腹在他脉门上轻轻碾动,比医馆的老大夫还仔细。
他能闻到她袖间的沉水香里混着股极淡的腥气——是蚀日草的汁水,白日里白霜短刃上的那种。
"药凉了可不好。"任瑶抽回手,药碗被端起来,"我喂您喝?"
裴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仍闭着眼,喉间发出模糊的呻吟。
瓷勺碰着碗沿的声音近在咫尺,药汤的苦气涌进鼻腔——这次他闻出来了,除了还魂草,还有微量的迷魂散,混在苦味里根本尝不出来。
"裴公子?"任瑶的声音里多了丝催促,"喝了才好得快。"
裴砚突然睁开眼。
烛火在他眼底跳成两簇冷光。
任瑶的手顿在半空,药勺里的汤水滴在他衣襟上,晕开个深褐色的点。
他盯着她腕间的银镯——那是方砚舟惯用的样式,刻着蚀日草的纹路。
"这药...是给谁的?"他哑着嗓子问,声音里还带着病弱的虚软,可眼底的寒意却像淬了冰的刀。
任瑶的笑容僵在脸上。
药碗在她手里晃了晃,药香混着迷魂散的甜,在密室里漫成张无形的网。
裴砚的眼睛在烛火下眯起,任瑶的话像根冰刺扎进他后颈。
苏昭的妖化反噬?
他记得三日前替她诊脉时,血脉躁动虽猛,却还未到需外人送药的地步。
更遑论任瑶这双沾着方砚舟影子的手,怎么可能递来良药?
“劳烦任姑娘挂心。”他哑声开口,指节扣住瓷碗边缘,“只是昭昭的病,我这个做夫婿的总该先尝一口。”话音未落,舌尖已轻轻点在药汁上——这是问魂宗禁术“尝魂术”,以活人的舌尖为引,能尝出药汤里沉眠的生魂怨气。
苦,极苦。
但在苦味之下,有缕若有若无的腥甜,像腐烂的桃花混着锈铁味。
裴砚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被蚀日草侵蚀的生魂怨气,每一丝都缠着方砚舟独有的诡术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