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进偏院时,林婶的竹篮先撞开了密室的木门。
竹篮里的粗陶碗腾着热气,在晨雾里洇出一团白汽。
她惯常挂在嘴角的笑还没展开,便被眼前的景象钉在了原地——阿七直挺挺躺在青石板上,脖颈缠着带血的布帛,半边脸浸在未干的血渍里,像块泡在酱缸里的腌肉。
"啪嗒"一声。
陶碗砸在地上,桂圆汤溅湿了林婶的蓝布裙角。
她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在石桌沿上,指节攥得发白:"三...三小姐?"
苏昭从阴影里走出来,指尖还沾着阿七舌下蛊虫的青汁。
她想去扶林婶,又想起自己手上的血污,便停在半步外:"奶娘,他是方砚舟安在府里的暗桩。"
林婶的喉头动了动,目光扫过阿七扭曲的手指——那根手指还保持着指向老井的姿势。
她突然蹲下身,用袖口去擦地上的汤渍,动作急得发颤:"我就说这小子昨儿个打更时总往偏院溜...前日我熬雪梨膏,他还说'老井的水甜'..."
裴砚从密室最里侧转出来,靴底碾过阿七摔碎的金疮药粉。
他盯着林婶颤抖的后背,放轻了声音:"奶娘,他中了蛊,活不过子时。
但..."他顿了顿,"我们需要他的尸体当引子。"
林婶突然抬头,眼角泛着红:"引什么子?"
"引其他暗桩现身。"裴砚蹲下来,与她平视,"方砚舟在苏府埋了不止一条线。
阿七死得蹊跷,他们会来查。"他指了指阿七舌下的青虫尸体,"蛊虫反噬的痕迹太明显,他们若发现尸体被动过,反而会警觉。"
林婶的手停在汤渍上。
她盯着阿七扭曲的脸看了很久,突然伸手替他合上眼皮:"我守着。"她的声音哑得像旧风箱,"从前你娘生昭儿时血崩,我在产房守了三天三夜;如今这孩子...我也守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苏昭眼眶一热,蹲下来握住林婶的手。
那双手掌纹里还沾着今早揉面的面粉,暖得烫人:"奶娘,我和裴郎去厨房,您...您若害怕就唤我们。"
林婶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怕啥?
当年在后院杀鸡,血溅得我满脸都是,你爹还笑我像唱大戏的花脸。"她拍了拍苏昭手背,"快去吧,灶上的粥要溢了。"
厨房的木锅盖"噗"地跳起,白汽裹着米香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