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阴鸷的中年管家垂着手,宽袖扫过苏昭的手腕,指甲缝里还沾着祠堂香炉灰:"三小姐,祠堂的香烛该换了。"
"苏全叔!"苏昭急得跺脚,"阿砚他...他..."
"他是赘婿。"苏全的声音像浸了冷水的刀,"三小姐该明白,赘婿的体面,是苏府给的。"他瞥向缩在地上的裴砚,"若总有人护着废物,这体面,倒显得轻贱了。"
苏凌听懂了弦外之音。
他蹲下来,掐住裴砚后颈往上提:"原以为你就是个痴子,今儿倒会躲我踹了?"他拇指碾过裴砚耳后那颗朱砂痣——这是三年前苏昭非闹着要他点的,说是"夫妻同命"。"三妹妹疼你,那我偏要看看,她能疼到什么地步。"
裴砚被拽得跪直身子,后颈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
他望着苏昭泛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又把将出口的"别怕"咽回去。
十年前在问魂宗的地窖里,师父说过"藏锋要藏到骨头里",此刻他尝到了这滋味——连疼都要笑着受,连血都要咽进肚子里。
"带他去祠堂。"苏凌甩了甩手,"跪碎石,跪到月上柳梢头。"
两个武卫架起裴砚。
他踉跄着被拖过青石板,余光瞥见苏昭正扒着月洞门张望,发梢沾着片石榴花瓣。
苏全站在她身后,阴影将小姑娘的身影切去大半,像幅被揉皱的画。
祠堂的青砖地泛着冷意。
裴砚被按跪在碎石堆上时,听见膝盖骨发出细碎的响。
他垂着头,看着碎石缝里爬过一只蚂蚁,突然想起十岁那年在问魂宗的后山,他也是这样跪着,看蚂蚁搬家。
师父说:"能把疼当饭吃的人,才能活过蚀日之劫。"
日头渐渐西沉。
祠堂的飞檐在地上投下长影,像把悬着的刀。
裴砚望着自己被碎石硌得发白的膝盖,忽然笑了——十年了,藏在血脉里的诡道,该醒了。
祠堂的砖缝里渗出潮气,混着燃尽的檀香,像团湿棉花堵在裴砚喉间。
他跪得久了,膝盖下的碎石早被体温焐得发烫,每动半分,棱角便往肉里再扎三分。
月上东墙时,他忽然嗅到风里浮起丝甜腥——是腐叶被血月浸透的味道,和十年前问魂宗灭门夜的空气一模一样。
"阿砚?"
细若蚊蝇的唤声从供桌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