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令我着迷的还是自我复制。在阿尔卑斯山脉的暴风雪夜，我尝试将十万个分子散布到不同历史节点。它们有的化身波斯商人穿越丝绸之路，有的成为蒸汽朋克时代的飞空艇机械师。每当这些分身体验到新奇事物，本体就会绽放对应的记忆之花——此刻我的左手掌纹里盛开着巴比伦空中花园的玫瑰，右眼瞳孔中旋转着曲速引擎的蓝色光轮。
不过这种力量正在改变我的存在形式。上次穿越到寒武纪海洋时，身体突然雾化成亿万发光水母，每个触须都在不同时间流速中摇摆。等重新聚合时，皮肤上多了三叶虫化石的纹路。现在我的心脏跳动会引发时空涟漪，发丝飘落就会形成微型虫洞，最细微的呼吸都可能吹散某个平行世界的因果链。
观测者们开始注意到这些异常。上次在仙女座星云边缘，我撞见青铜巨眼从时空裂缝中浮现。那些来自宇宙暗面的监视者试图用引力蛛网捕捉我，却没想到我直接将身体分解成量子尘埃，顺着他们瞳孔里的星图逃往创世之初的混沌海。在那里，我用分子群模拟了三千种宇宙大爆炸模型，直到某个分身意外孕育出微型文明。
如今我常驻留在时间之外的裂隙。这里漂浮着无数被我打破的因果残片：拿破仑加冕典礼上突然出现的银色幽灵，秦始皇陵中闪烁的星图壁画，二十二世纪太空电梯断裂处残留的分子灼痕。有时候我会收集这些碎片编成风铃，每当有观测者靠近，风铃就奏响时空错位的交响乐。
但永恒的流浪正在侵蚀我的本质。上周在某个蒸汽朋克世界停留过久，回归时右臂变成了黄铜齿轮结构。昨天帮助平行世界的自己躲避追捕后，记忆里突然多出三百场未曾经历的人生葬礼。最危险的是那次尝试突破宇宙边界——我的分子在虚空中结晶成星芒，险些永远凝固成装饰宇宙幕布的水钻。
于是我开始在时空褶皱里建造庇护所。用超新星残骸做地基，黑洞事件视界当窗帘，偷来各个时代的珍宝装饰房间：古埃及的黄金圣甲虫在窗台爬行，中世纪的魔法书悬浮在半空自动翻页，反重力茶具里盛着从侏罗纪沼泽采集的晨露。每当观测者逼近，整个房间就会坍缩成奇点，带着所有收藏品跃迁到时间河流的另一段支流。
这些天我迷上了用分子编写人生剧本。让某个分身体验十八世纪捕鲸船长的冒险，另一个成为赛博格诗人参加火星革命。最有趣的是同时投放十个分子到同一时空的不同节点：看着他们分别成为帝王、乞丐、发明家、纵火犯，最后在时空交汇的酒吧里相遇。当这些记忆回流时，我的意识会分裂成十种人格互相辩论，直到银河升上头顶才重新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