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共生园东侧,藏着眼丈宽的泉眼。泉水不是寻常的清冽,是流动的琥珀色,阳光照在水面,会折射出金红、翠绿、银白的光斑,像无数碎宝石在流淌。战气卫操练时,虹光偶尔落入泉中,会化作金红色的游鱼,摆尾时带起的涟漪里,竟缠着战气特有的虹彩;药农把新鲜的药草浸进泉水,根须会在水面织出细密的绿网,网眼间浮着药香凝成的泡沫;兽群低头饮水时,鬃毛上抖落的水珠会凝成银珠,滚落在石缝里,许久都不消散。
守泉的老人说,这是“共命泉”。五千年前,戾兽潮刚退,归墟的人兽还在为水源争斗,姜暖捧着两只陶碗来泉边——一碗盛着人族孩童的泪,一碗盛着兽群幼崽的泪,她将两碗泪混在一起,滴进泉眼。五夫闻讯赶来,楚临风以战气劈开山石,为泉凿出十条支流;苏玉瑾采来百种药草,熬成汁液倒进泉里,让水有了疗愈之力;萧战取来戾兽的骨片,铺在泉底当滤层,滤去水中的戾气;谢无咎撒下星砂,让银粒在水中流转,成了泉的眼睛;沈墨书则以竹笔蘸泉水,在泉边的石壁上写下“万物同源”四字,字痕竟化作泉脉的纹路。从此,这泉便成了归墟的“水中契”,载着“万物在水中本共脉”的源流,再也没断过。
泉脉里的源流:从隔绝到汇通
泉眼中央立着块半浸在水里的玉石,石身被泉水磨得温润,表面布满水蚀的纹路,像天然的地图。沈墨书的徒孙蹲在泉边,用竹片小心地刮去石上的青苔,露出姜暖的笔迹:“你看泉里的鱼抱着草网,银珠缠着墨痕,不是水记错了,是本就该这样。”字迹周围泛着淡淡的虹光,是战气与星砂的痕迹混在了一起。
去年旱季,泉水浅了半尺,泉底的石缝里露出些细碎的物件。楚临风的徒孙伸手去摸,竟掏出片战气卫的战旗残片与半枚狼的犬齿——残片的丝线是战气染的红,齿根的血丝是兽群特有的褐,两种颜色在石缝里缠成一缕,像被泉水织了千年的锦。“这是三十年前,卫卒与狼王并肩战戾兽时留下的。”老人摸着残片,“当时狼王为护卫卒断了颗牙,卫卒的战旗被撕碎,没想到泉眼替他们收着念想。”
“最早的泉,不是为了解渴,是为了让水流汇出‘我们’。”姜暖的声音从泉底传来,混着气泡破裂的轻响,像在翻一本浸了水的旧书,“当年人兽分泉而饮,人族在泉东,兽群在泉西,中间垒着三尺高的石墙。可这泉眼偏不认界,水总往石墙缝里钻。”
“楚临风想用战气堵缝,刚运起气,泉水就漫过墙根,把他的战靴泡得发涨,靴底还沾着兽群的毛;苏玉瑾往泉东撒药粉,药香偏要飘到泉西,把兽群的伤口熏得发痒;萧战让狼崽在泉西喝水,狼崽的尾巴一甩,水珠就跳过石墙,落在人族的菜地里,浇得青菜冒油。”姜暖的声音带着笑意,“我们对着泉眼叹‘别分了’,第二天石墙就塌了,水流在原地打了个旋,一半往东,一半往西,却在泉底汇成同条暗流,谁也分不清哪滴是东,哪滴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