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铜漏刚敲过五更,少府铸币坊的晨钟便与算学馆的鼓声应和。刘妧捏着枚新铸的五铢钱穿过司农寺廊下,钱面上的"天铢"密纹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忽然想起昨日在东市见着的场景——卖菜老妇用这枚钱对着阳光,光斑落在她掌心的老茧上,竟映出精准的芒种节气星图。
"公主请看这粟苗。"司农寺丞徐光掀开陶瓮,里面躺着几株焦黑的幼苗,根部还缠着太初历历书残页,"弘农郡报来,按历书'惊蛰始耕'下种的粟,如今苗高不过三寸,反不如百姓按霜信自定的'偷耕苗'壮实。"他腰间的算学农牌刻着"历法之舛",牌面"舛"字的裂纹,竟与瓮中幼苗的枯纹别无二致。霍去病倚在廊柱上,护腕新换的星轨铜扣还沾着露水,扣沿算筹纹与廊下悬挂的晷影图形成微妙夹角。
案头摊开的太初历历书边角卷起,刘妧的朱笔在"清明断雪"处画了个叉,旁边系统投影着近十年的物候曲线:"元封六年至今,清明无霜日平均推迟11.7日,可钦天监仍沿用颛顼历的余分算法。"她指尖划过竹简,露出底下夹着的《夏小正》抄本,"大禹治水时的星象,岂可用在当下?"张小七抱着微型圭表进来,仪器铜杆上刻着"日影如算",腰间算筹袋里露出半块饼子——那是他今早来不及吃的朝食。
"阿瞒说这圭表能听出日影移动。"少年郎将仪器轻放案头,算筹在掌心敲出节奏,"昨儿在洛阳台测过,太初历算的冬至日影比实测短三寸二分。"他忽然瞥见刘妧案头的《颛顼历》残卷,书页间夹着她用算筹画的岁差示意图,"公主,这'恒星年与回归年之差',倒像算筹移动的轨迹。"
未时初刻,长安观星台的汉白玉晷影石上,青苔已被踏得发亮。钦天监监正公孙卿带着星官们列成北斗阵型,每人手中的浑天仪模型都缀着象征"七政"的珠玉,仪身上"天圆地方"的古纹间,隐约可见新近凿刻的"占星利市"四字。他抚着长须朗声道:"高皇帝定太初历以承天运,公主欲改历,是要断我大汉龙脉!"话音未落,袖口滑落半卷帛书,正是他为列侯"择吉"的收费名录。
刘妧踩着晷影石上的水洼走近,系统定位显示此处正北偏差3.2度:"当年落下闳制太初历,曾在这观星台实测百二十日,公孙监正可知道,如今的晷表比之汉初,已偏了半寸?"她忽然指向东南方,"昨夜算学队测得,营室星当在癸位,可太初历却标在壬子之交。"公孙卿的浑天仪模型剧烈晃动,仪上代表营室星的铜珠竟滚落在地——那里正是算学队测算的正确方位。
申时三刻,李张氏背着枯死的麦苗闯入时,衣襟还沾着渭水河畔的泥浆。她怀中的虎娃咳嗽着,小手紧攥着块算学队发的"节气指示牌"——牌面刻着二十四节气对应的物候图像,此刻"清明"牌面的荠菜图案,正与她身后田地里未开花的野菜吻合。"俺男人说,麦苗死了要祭'田祖'..."农妇从衣袋里抖出太初历历书,纸页间掉出公孙卿门生塞的"改历不祥"符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