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的空气中带着潮湿的暖意,新闻发布会现场的镁光灯亮起时,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矿泉水瓶。
韩汐穿着一袭素白连衣裙坐在身侧,袖子腕间的结痂,却遮不住她偶尔望向天花板时,眼中闪过的一丝悸栗。
“请问几位在荒岛上是否发现二战时期的军事遗迹?” 记者的提问如同一枚石子投入湖面。
孙雪儿推了推墨镜,将话筒轻轻往前一送,夹子音里带着惯有的冷静:“相关证据已移交军方,我只能说,那座岛见证的不仅是自然的伟力,更是人类文明的暗面。”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
“那你们6位女性和1位男性,在荒岛上是怎么生活的?有没有发生一些……”另一名记者试图就私人生活提问。
“请注意你的言辞,谢谢。”主持人打断了记者的问话。
半个小时后,发布会结束。周淑云老人被文物局的车辆接走,陈玲母女走上当地政府准备的“回家大巴”——她们要去北方小镇重建破碎的家。
孙雪儿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走吧,我们总会再相见的。”
夕阳将我们四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矢野樱子突然指着天边的客机,声音发颤:“看,像不像我们坠机那天的云?”
仓木悠香的竹矛早已换成了行李箱拉杆,此刻却像握武器般攥紧拉杆:“与其怕飞机,不如怕没勇气飞的自己。”
三天后的清晨,滨海国际机场的电子屏闪烁着航班信息。我站在安检口,望着 “滨海——大阪” 的航班号,喉咙突然发紧。
韩汐的手悄悄塞进我掌心,她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指尖却依然带着荒岛石屋中打磨金属管时留下的薄茧。
“上次我们是乘客,这次我们是幸存者。” 她的声音只有我能听见,“幸存者有第二次选择的权利。”
登机通道的地毯上印着细碎的海浪图案,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荒岛上的沙滩。
矢野樱子突然停住脚步,从包里掏出个小布袋,里面装着荒岛溪流中的鹅卵石:“妈妈说,把害怕的东西带在身边,就会变得勇敢。”
仓木悠香挑眉接过布袋,取出一枚鹅卵石抛向空中:“这东西在荒岛上能当武器,在飞机上能给我们勇气。”
机舱内的空气带着消毒水的气味,让我想起荒岛上用树脂消毒伤口的夜晚。
韩汐选择了中间座位,却在扣安全带时反复卡壳。
空乘小林注意到我们的异样,微笑着递来薄荷糖:“含着这个会舒服些,我们机组准备了‘安心包’,里面有降噪耳机和抗焦虑手环。” 她的工牌上别着枚小小的四叶草徽章,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飞机滑行时,矢野樱子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肤。韩汐则死死盯着舷窗,嘴唇抿成一条细线。仓木悠香从包里掏出了一本书,挡住自己的脸。
当飞机离地的瞬间,矢野樱子发出压抑的呜咽。
韩汐突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你听,引擎的声音其实和荒岛上的溪流声很像。” 她摊开掌心,云母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像极了我们在谷底发现的金色裂隙。
小林空乘再次出现,这次端来温热的味噌汤:“机长说今天的气流很稳定,这是特别为你们准备的日式餐点。”
飞机进入平流层后,韩汐渐渐放松下来,头轻轻靠在我肩上。矢野樱子望着舷窗外的云层,突然指着某处:“看!那朵云像不像周奶奶的拐杖?”她的声音带着惊喜,不再是方才的颤抖。
仓木悠香终于翻开书本,书页间掉出片荒岛的蕨类植物标本,叶脉间还夹着孙雪儿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