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啊,他想。
等再稳当些,就在东区给她物色个好人家,家世清白,脾气温和,能把她宠成公主。
到时候,也像送走媚儿那样,亲手把她交出去,看着她穿着婚纱,笑着说“贺叔再见”。
这个念头在心里盘桓了六年,像颗扎得很深的种子。
他看着林溪一点点长大,像看着自己亲手培育的玫瑰,施肥、浇水、挡风雨,看着她从花苞到盛放,每一片花瓣都沾着他的心血。
可这玫瑰,从一开始就注定不是他的。
他是园丁,不是赏花人,到了时候,就得拱手让人。
只是……
贺鸣远的目光落在林溪沉睡的脸上,心里突然泛起一阵恐慌。
送走媚儿时,他是欣慰的,像完成了一件大事;
可一想到要送走林溪,心脏就像被一只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这丫头太像他的女儿了,像到让他常常恍惚,忘了她本是码头的野草。
他怕真到了那一天,他会忍不住反悔,会想把这朵玫瑰锁在洋房里,一辈子不让人碰。
阳光越升越高,照得房间里暖融融的。
贺鸣远终于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林溪的头发,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像触碰易碎的珍宝。
他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极轻的吻,带着烟草味的呼吸拂过她的皮肤,像一句藏了很久的誓言。
“我的玫瑰,永远不会枯萎。”他在心里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我的林溪,我的……女儿。”
林溪在梦中咂了咂嘴,往他身边蹭了蹭,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兽。
贺鸣远僵住,随即慢慢放松下来,用手臂轻轻环住她,动作温柔得像怕碰碎玻璃。
窗外的栀子花开得正盛,香气顺着风飘进来,甜得让人心头发颤。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送别那天自己会不会哭,他只知道,此刻怀里的温度,是他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
就让时间,再慢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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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醒来,正撞进贺鸣远温柔的眼眸里。
那目光像浸了水的棉花,软得让人心头发痒,和往日里带着点威严的温和截然不同。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男人一把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带着熟悉的烟草味和淡淡的消毒水气息。
“睡得好不好?”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像哄孩子睡觉的节奏。
这拥抱太不一样了。
平日里贺鸣远也宠她,会搂着她的肩膀笑,会用胳膊肘不轻不重地掐她的脖子,那些亲昵总带着点玩笑的力度,浅尝辄止,像怕碰坏什么似的。
可今天,他的手臂环得很紧,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真丝渗进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像小时候爸爸抱着她看码头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