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梯口,客厅里只剩下林溪和慌忙为她解开绳索的张妈。
绳子松开时,她脸颊的疼痛早已麻木,心里却像被掏空了一块——
比挨耳光更疼的,是他说“养不熟”时的失望眼神,像把钝刀,一下下割着她的五脏六腑。
窗外的天泛白了,晨光透过烧焦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溪低下头,看着自己磨破皮的手腕,突然想起他给她处理伤口时的样子,想起他教阿力认字时的粗话,想起他蹲在厨房门口修水龙头的背影。
原来那些温柔都是真的,可她却亲手把它们烧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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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么去信任一个人?
林溪缩在被烧得焦黑的墙角,盯着地上的炭灰发呆。
长到十二岁,她学会了抢别人丢弃的罐头,学会了恨那些抢走她父亲性命的集装箱,学会了用粗糙的手掌干最重的活,唯独没学过如何相信一个人——
尤其对方还是贺鸣远这样,手上沾着血,身边绕着女人的西区教父。
她把自己关在这间烧了一角的房间里,既是惩罚,也是一种笨拙的撒娇。
门板上还留着火焰舔过的焦痕,她搬来沉重的大衣柜抵在门后,木头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像在给自己筑起一道隔绝外界的墙。
楼下传来保镖们的劝说声,夹杂着阿力怯生生的呼唤,可她死死咬着唇不吭声。
她在等的人没有来,贺鸣远没有来。
这个认知像根细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他是不是真的要扔掉她了?
洋房里的声音渐渐散去,只剩下窗外风吹过蔷薇丛的沙沙声。
林溪抱着膝盖,在弥漫着焦糊味的空气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又回到了码头,父亲的手牵着她,海水的咸味扑面而来,温暖得让她想哭。
窸窸窣窣 ——
窗户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有什么东西在爬。
林溪猛地睁眼,看见一道黑影正顺着排水管往下滑,动作轻盈得像只猫。
等那人翻进窗台,拍掉手上的炭灰时,她才看清是媚儿。
女人穿着件月白色的旗袍,开叉处露出纤细的小腿,可此刻旗袍下摆沾着黑灰,头发也乱了,却丝毫不显狼狈。
“真是个犟种,跟贺鸣远那家伙有点像。”媚儿掸了掸衣袖,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林溪往后撤了半步,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像只再次被逼近角落的小野猫。
“你在这里勤快懂事,张妈常跟我夸你剥蒜比她剥得干净,阿力也总说你教他认字时比贺爷有耐心。”
媚儿走到她面前,高跟鞋踩在炭灰上发出咯吱声,“但你今天这样,闯了祸还把自己锁起来不理人,多搞几次,大家也就慢慢厌烦了。”
“不用你管。”林溪别过头,声音硬邦邦的,带着未脱的稚气。
媚儿却笑了,非但没生气,反而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今天是生理期第二天吧?折腾了一晚上,又烧了火,你该有多难受?”
林溪的脸腾地红了,下意识地往后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