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大家族,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抹掉一个寒门秀才的录科资格,换上自己的人易如反掌。
难怪当年能做得如此干净。
若非邢天海这次豁出去深挖,加上他和小恩人身份的压力,这些尘封的肮脏恐怕永无见光之日。
晏逐星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柳承宗有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流落在外,为了给这个儿子铺路认祖归宗,他需要一份功名当遮羞布。所以便选中了我爹。”
谢翊宁看了下去,发现柳承宗买通了省学政衙门更高层级的官员,在最终审核环节,将棠风陵原本已判合格的考卷,与柳文博那份落第的考卷,进行了彻底调换。
不仅顶替了资格,连棠风陵那份足以证明他才学的真迹,也被他们销毁了。
若非刀子悬在脑门上,激发了邢天海的求生欲,让他找到了当年一位负责搬运考卷,目睹异常却不敢言的老差役,此案几乎死无对证。
“至于第三次……”晏逐星说到这个,简直气笑了。
笑声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
因为最后这次彻底断送她爹前程的,不是什么权贵世家,而是那个开脂粉铺子的老板赵生财。
就因为他当年想让阿爹给他赵家当女婿,被阿爹拒绝了。
他那宝贝女儿因此耽误了花期,迟迟嫁不出去。
就为这点事,他竟然花了二十两银子,买通学政衙门里一个管库房的小吏。
当年档案管理混乱,录科名单还没最终归档入库的当口,那小吏直接把她爹那份考卷从架子上抽出来,当场撕了个粉碎,扔进了茅厕里。
二十两银子,就毁了她爹三年的心血,断送了他最后的机会。
晏逐星被这荒谬的事情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赵生财和那个小吏已经被邢天海抓到官府大牢里了,而柳家,他却没敢动。”谢翊宁神色变冷。
“想必他今日来,也是想让咱们拟个章程,究竟该怎么对柳家。”晏逐星接话。
提到柳家人,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段时间,她早已将柳家人的傲慢看得清清楚楚。
她和王爷抵达青州的这几日,除了邢知府这样新来乍到,根基未稳的,没有一个官员和世家登门递帖子。
她来时可是让莘县县令派人护送的,入城时的阵仗大张旗鼓,她不信柳家人不知道。
永安王在茶楼打了邢天海的儿子,闹得那么大,她更不信柳家人没听到风声。
他们一直不递拜帖,就是在故意晾着他们。
他们多半是在试探,试探王爷此番为何忽然到青州。
或许也是在示威,向整个青州宣告:甭管来的是王爷还是县主,在他们的地界,都得看他们柳家的脸色行事。
他们秘方在手,捏着鲁地漕运的命门,所以才那么有恃无恐。
无论是能让木头百年不腐的桐油秘方,还是龙骨铆接的独门手艺,他们造出的漕船,又快又稳又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