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欣喜之余,他的心头却总是萦绕着一丝隐忧。
果不其然,午后便有内侍来传,说是陛下召见。
龙涎香浓郁的太极殿内,杨彻一见他进来便开门见山地表明自己早已知晓他的身世。
所幸如今镇远将军一案已经平反,杨彻也不打算追究当年之事。
只不过在杨彻提出要他恢复将军遗孤的身份、继承镇远将军爵位时,沈知韫还是怔住了。
更让沈知韫出乎意料的是,杨彻给出的条件竟然是——要他同杨嘉仪和离。
毕竟,摄政长公主的驸马,可以是寒门子弟,可以是白丁,唯独不能和军权沾上关系。
沈知韫几乎是想都没想的便拒绝了,好在杨彻也没有为难他,只是说要他再考虑考虑。
等到沈知韫离开太极殿时,他竟然在太极殿的屋檐下遇见了宋言初。
紫袍玉带的年轻宰相负手而立,当真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和他的这副破烂身子比,他倒是输的太多。
宋言初的模样,显然是已等候多时。
“宋相。”
沈知韫拱手行礼。
明媚的阳光穿过层层廊柱,落在宋言初的脸上倒是留下了些许光影。
一时间,沈知韫竟然觉得眼前的宋言初和他梦中那个宋言初的身影重叠。
宋言初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随意摆了摆手,俨然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恭喜驸马,得偿所愿。”
宋言初的语气轻蔑,满满的是看不起他。
沈知韫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他指的应该是方才太极殿内杨彻和自己提起的爵位之事。
“微臣所求,自始至终只有公主一人。”
沈知韫的这句话,让宋言初面色一僵。
对于宋言初来讲,他根本不敢相信世上真有人会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情情爱爱而放弃到手的权利和财富。
宋言初有想过杨嘉仪会拒绝和离,却是没想到连沈知韫本人也拒绝如此,心甘情愿的依附在长宁公主身边。
沈知韫意欲告辞时,宋言初却突然开口:
“驸马难道不好奇,为何会夜夜梦魇缠身?”
这是崔嬉告诉他的最后一张底牌。
果然,沈知韫蓦然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请驸马与我到曲江池小憩。”
宋言初邀请着。
沈知韫本想拒绝,却在宋言初提及梦魇时,不得不跟着他想要一探究竟。
一轮新月挂在树梢上,清晖洋洋洒洒落在曲江池面。
曲江池边停靠着一艘巨大的画舫,画舫内烛火通明,透过薄薄的纱窗泛着柔柔的光晕。
沈知韫随着宋言初上了画舫,夜风吹起沈知韫的衣摆,却吹不散沈知韫心上的愁绪。
崔嬉早早的便在画舫中等着沈知韫,矮桌上的茶水她喝了一壶又一壶,糕点也是吃了一盘又一盘。
终于,在沈知韫进来的那一刻她的眼眸亮了起来。
沈知韫注意到一直跟在崔嬉身边的那个丫头不见了,画舫上除了崔嬉和宋言初再无旁人。
“沈大人,久违了。”
崔嬉起身,为沈知韫递上了一杯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