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军官同时僵住,松本的手术刀当啷落地,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程墨白躺过的手术台前,床单上残留的体温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冈本恶狠狠地扯下白手套摔在他脸上:"等着上军事法庭吧,松本君!"转身时他的军靴碾碎了地上的药瓶,玻璃渣在阳光下像无数嘲弄的眼睛。
天色黄昏时分,有码头上的日本特务眼线汇报,冈本少佐的军刀在残阳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他带着一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宪兵、伪警察和特高科特务冲进下关码头时,江面上刚升起一层薄雾,众多军靴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如同暴雨般密集,惊得岸边白鹭扑棱棱飞起,洁白的羽毛在硝烟中飘落。
"封锁所有出口!检查每艘船只,就连一只耗子都不能放过!"冈本的怒吼在江风中支离破碎,他举着南部十四式手枪冲在最前,刀鞘上的金穗在奔跑中狂舞,将校呢大衣的下摆沾满了方才在医院楼梯间蹭到的血迹。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从三号货仓后传来,冲在最前面的宪兵小队长仰面倒下,眉心绽开的血花在夕阳下格外刺目。
"有埋伏!隐蔽!"冈本一个侧滚翻躲到货箱后,子弹追着他的身影在铁皮上凿出一排透光的孔洞,他刚掏出望远镜,就听见仓库二楼传来"哗啦"一声玻璃碎裂的声响,十几个穿着码头工装的军统特工破窗而出,手里的捷克式轻机枪的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割倒一排手足无措的宪兵。
"八嘎!"冈本的脸被飞溅的弹片划开一道血口,他刚要下令包抄,江堤下的芦苇丛里突然站起二十多个游击队员,这些面黄肌瘦的汉子端着老旧的汉阳造步枪,却打出了令人胆寒的齐射,冲在前面的特高科特务山岸惨叫一声,膝盖骨被子弹击得粉碎。
"机枪手!压制右翼!"冈本声嘶力竭地吼道,就在这混乱之际,他猛然瞥见三百米外的江面上,一艘快艇正劈开浑浊的江水飞驰而去,艇尾那个穿着染血白大褂的挺拔身影,不是程墨白又是谁?
快艇甲板上,韩振声单手举着美制汤姆森冲锋枪,对着天空打了个潇洒的长点射。"冈本少佐!"这个军统王牌特工居然用流利的日语喊道,"这份大礼,还请笑纳!"枪声在江面上回荡,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日军脸上。
冈本发疯似的冲向栈桥尽头,军刀在水泥地上擦出连串火星,他夺过一挺九六式轻机枪,对着快艇疯狂扫射,子弹却在船尾激起一串徒劳的水花,就在这时,快艇上一个佝偻的身影突然转身,是那个总在医院打扫的支那老头!
老人咧嘴一笑,缺了门牙的牙床在暮色中格外显眼,他慢悠悠举起块木牌,上面用日文写着:"多谢相送",落款竟是"防疫给水部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