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卡斯基的到来与离去,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虽在海军本部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与无尽的猜想,却未能吹皱截天武馆这方心湖分毫。
殷长歌依旧过着他那古井无波的“退休老干部”生活。
他很清楚,像萨卡斯基那样意志坚定、甚至可以说偏执到了极点的人,一次“点拨”是远远不够的。想要彻底扭转他的理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所做的,不过是顺势而为,在那块坚硬的顽石上,凿开一道微不可查的裂缝。
日后,当这块顽石遭遇更猛烈的冲击时,这道裂缝,或许就会成为其信念崩塌的起点。
至于现在,他需要做的,依旧是等待与观察。
截天武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自从萨卡斯基那毁天灭地的一拳被一杯清茶轻松化解之后,敢于靠近此地的人,变得更少了。所有海军士兵在巡逻至此时,都会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言语中更是将此地列为了与元帅办公室同等级的“禁地”,充满了敬畏。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海军本部中,依旧有一个人,将此地当成了自己偷懒打盹的绝佳场所。
那便是与萨卡斯基、波鲁萨利诺齐名,未来的海军三大将之一,奉行“懒散的正义”的男人——库赞。
库赞的拜访,与萨卡斯基的狂暴截然不同。他从不走正门,也从不发出任何声响。他总是骑着那辆名为“青雉号”的自行车,慢悠悠地晃到武馆侧面的廊下,将自行车往墙上一靠,寻一根粗壮的廊柱,背靠着坐下,再将那副滑稽的眼罩往脸上一拉,不出三秒,便能进入雷打不动的深度睡眠。
他似乎对武馆内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对那位神秘的道人也没有丝毫的好奇心。他来这里,仿佛真的只是为了找个安静的地方,舒舒服服地睡个午觉。
殷长歌对此,自然是心知肚明。
他能感觉到,库赞每一次的到来,身上都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迷茫与疲惫。那并非身体上的疲劳,而是源于内心深处,对于自身所坚持的“正义”与海军所标榜的“正义”之间,那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所产生的困惑。
他看到了太多,也经历了太多。他见过天龙人的丑恶,也见过底层民众的挣扎;他理解海军维护秩序的必要,却又无法认同那种为了“大局”而牺牲无辜的冷酷。
这种矛盾,日复一日地撕扯着他的内心,让他的“懒散”,变成了一种逃避。只有在睡眠中,他才能暂时忘记这一切。
而在殷长歌这座充满了清静道韵与建木生机的武馆里,他睡得比在任何地方都要安稳。那股无形的、令人心神安宁的气场,能让他那颗疲惫不堪的心,得到片刻的喘息。
“唉,又是一个被‘道’所困的可怜人。”
殷长歌在内室中,透过窗户,看着廊下那个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的瘦长身影,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