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算?”秦靳露出狐疑之色,微微一笑,“这算什么第一步?这本就内阁的职责,每年都在做。”
杨震道:“既然内阁都已经做好预算,为什么各州府,每年还要新增不少税种,而且田税的上下浮动还那么大?”
话一出口,杨震就后悔了,这话无异于打脸?他低下头,不敢直视秦靳和诸葛临。
可下一刻,发现两人的神色,并无怒意,明显,他们还没想到做好预算和各州府私自加税其中的逻辑关系。
就好比有些脑瓜不太灵光的人去旅游,预算三千,结果花了八千,都懒得去理清楚为什么会透支一样。
借他们还没缓过来的机会,杨震继续解释,“所以内阁的预算不准,要么内阁不敢说出真实预算,大概怕皇上看到巨额数字,被怪罪,所以就报少了,于是税额相应减少,可真实的支出却没减少,于是各州只好另外加税了,这就造成乱象了。”
话音一落,秦靳的目光投向诸葛临,似在问,情况是不是这个样子?
而诸葛临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他没想到杨震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这可是连六部尚书都不知道的事情啊!
内阁看到国库不充盈,确实不敢把预算报得太高,怕被皇上问责,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银子?这不好解释。
所以预算报低,不够的部分给了各州府一些收税的特权,也就是俗称、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州府官员有操作空间,很满意,皇上看到预算低,心情也高兴,内阁觉得工作出成绩了,也感觉良好。
此外,也没想到杨震敢当面提怕皇上看到真实预算数额这样的话来,他不信杨震看不出眼前的人是皇帝。
既然看出来了,为什么还敢说,到底有什么目的?不会真想让内阁一步到位,把真正的预算做出来,同时还留出一部分预算,以备不时之需吧!
他就不怕皇上看到那巨额预算数额,会肉疼吗?
接触到秦靳冷厉的目光,诸葛临心中一凛,觉得这事估计也瞒不住了,于是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回复,秦靳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道道,原来内阁不仅瞒着盐铁税赋,瞒着私田泛滥,还藏着预算的猫腻。
秦靳越想越来火,眼皮不受控制跳了跳,很想拿起茶几上的杯子直接丢在诸葛临脸上,问问他:这二十多年的内阁首辅是怎么当的,什么都要隐瞒,你看朕是昏君吗?
不过他忍住了,毕竟这里不是御书房,而是默王府,今天也是微服私访。
杨震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到他们暗中打眼色,只是不太确定这眼色代表着什么。
不过感觉不是什么好事,马上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了,或者场合不对,赶紧转移话题,假装惊讶:“对了,诸葛先生,你刚才说要拖学生的福,才知道武侯留下《岐山破阵曲》,难不成你不知道有这曲子?”
诸葛临现在不敢大意了,他觉得杨震的每一句都有坑,可一想到这事,又越想越恼火,他被皇上喧进宫,问起曲子时,都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当时想都没想,就回答了先祖没有留下这样的曲子,而杨震信誓旦旦说就是诸葛策弹给他听的。
这一定是谎言,可现在还要揭穿他吗?
“哎!”诸葛临叹了一口气,仿佛又老了好几岁,悠悠道:“这些年,老夫一直忙政务,没去过家族藏书阁,确实不知有此曲,等策儿回来,再问问他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