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碎石、湿滑的内脏碎片混合着粘稠的血浆在他脚下发出令人作呕的声响。
一个守军刚在豁口冒头,燧发枪还没举起,锁头沉重的环首刀便带着风声斜劈而下,从肩膀到肋下,骨头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地传来。
温热粘稠的液体喷了锁头一脸,咸腥味儿冲进鼻腔,那是混合着硝烟和死亡的气息。
他感觉不到害怕,胃里一阵强烈地翻腾后是彻底麻木的冰寒。
他竟然冲进去了!
豁口不大,锁头刚冲进相对空旷的仓院空地,迎面而来的就是几支燧发枪刺。
慌乱间一脚踏进一个浅浅的炮弹坑,被一具软绵绵的尸体绊倒!
人还没爬起来,一支枪刺便带着风声狠狠捅向他后心!
“铛!”一声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
一个跟锁头差不多高矮、同样面庞黝黑,左脸却有一道深长刀疤的汉子猛地扑过来,用粗厚的刀脊硬生生替他荡开这凶狠的一矛!
矛尖却刺穿了他自己肩头的甲片,在胳膊上划出了一道深口,鲜血瞬间浸湿了里层土灰色的布甲。
“疤脸!”锁头认出是同营的老兵油子。
疤脸疼得龇牙咧嘴,脸上那道旧伤疤在肌肉牵动下扭曲如蜈蚣,猛地发力顶开长矛,反手一刀将矛杆砍断,口里骂道:“日你祖宗!想他娘的独吞头功?”
“压上去!给后面的开道!”他声音嘶哑地吼叫着,不顾背上的伤口,和锁头背靠背,一人一把刀,死死挡住豁口内侧,为后面的撞令郎争夺登陆点。
豁口外的撞令郎看到了希望,再次嚎叫着涌了上来。
缺口顿时变得无比拥挤,刀与矛疯狂互啄撕咬,喊杀声震天响起,绝望和狂热的嘶吼在官仓上空回荡。
这种险情在官仓四角不断重演,撞令郎大军慢慢逼进,不断向内挤压,人头攒动,密度越来越大。
“就是现在!”王烈从一辆铁甲车顶跳下,向张虎挥了挥手。脚底踩在细碎的火药渣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官仓四角,四门早就装填好霰弹的虎蹲炮发出了怒吼!
巨大的火光撕扯开浓烟,数百枚小铁子、铅丸、碎石在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中被喷射而出,如同四把巨大的扫帚,横扫正面接近的撞令郎人群!
这残酷的近距离扫射,将大片人群像割麦子一样放倒!
铁甲车前堆叠的尸体很快形成新的障碍,冲锋势头终于被这凶猛的近距离火力暂时遏制!
残肢断臂抛洒得到处都是,地面泥泞得难以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