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中间那个党项兵还在打盹,嘴角淌着涎水,胡茬里沾着草屑,睫毛上凝着盐粒,随着呼吸一眨一眨的。
老疤的弩尖抵着他咽喉,轻声问:“活口?”王烈摇摇头,只听“嘣”地一声轻响,最后一个党项斥候被弩箭穿了喉。
胡杨树上的夜枭忽然“哇”地叫了一声,声音又尖又长,惊得众人心里发毛。
丑时三刻的城西高地浸在墨色里,王烈带队解决了哨兵后,一营和炮营的战士便静悄悄地溜进了地图上那片“锅底洼地”。
前方高地上,松木弩架那模糊的轮廓在盐池反射的微光里倒也能大致看清。
几十具神臂弓呈扇形排开,每具弩旁堆着的箭垛足有半人高,箭尾的朱红漆在夜色里泛着暗紫,像被风干的血点。
王烈带着自己手下三个步兵连,正兵分三路闷着头静悄悄地往前冲,陆续进入了预设的隐藏阵地。
炮营则在半路停了下来,各个炮组在事先观测好的碱蓬沙包后,匆忙地开始架炮测距。
张虎蹲在一处坡地后面,和各处炮位打了几下手势后,回过头来,冲王烈的方向挥了挥手中的令旗,那是炮营已经准备好了的意思。
王烈端起燧发枪,最后检查了一下弹药,又紧了紧背后的斩马刀,牙槽咬的紧紧的,快速喘了几口了粗气后,猛地站起身来往前冲去,口中暴喝一声:给我杀!”
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顿时响彻这片废弃百年的盐池,三百火枪兵争先恐后地向高地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炮营的掷弹筒也纷纷开火,高爆弹连二连三地在弩机中爆炸,牛筋弦像断了线的风筝,“嘣”地弹向夜空,弩臂上的松木四处飞溅,扎进旁边的箭垛。
朱红箭尾的棉絮被爆炸引燃,“噼啪”声里,火星子溅进脚边的硫磺桶,桶盖“砰”地被弹飞,黄白色的火柱窜起一人高,照亮了四周西夏兵懵懂而惊惶的脸。
“敌袭!敌袭!”有党项兵从地穴里钻出来,狼头纹章在火光里闪了闪,刚摸到箭垛,就被西军燧发枪的铅弹掀翻。
枪口焰在夜里划出橙红弧线,铅弹穿透皮甲时,发出“噗”的闷响,后背的血洞碗口大,混着碎肉喷在弩架上,把朱红箭尾染得更艳。
王烈心里默默数着爆炸次数,第三波次炸响后,神臂弓阵已成一片废墟,弩弦全断了,松木弩架烧得“噼里啪啦”,箭垛成了火墙,硫磺味裹着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