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錡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忽然听见父亲在身后轻笑:“当年你祖父在麟州,也是这般用钟声吓退辽军斥候,不想你倒记着。”
月至中天,帅帐内的舆图上已标满新的记号。刘仲武指着保安军北部的山谷,烛火在他眉间投下深影:“你带第三将在此等候工部交割完毕,五日后启程前往永兴军。记住,过萧关时一定要注意探路,那处隘口三年前曾有夏军伏兵。”
刘錡默默点头,忽觉父亲掌心按在他肩上:“莫要怨刘法排挤,军中功名本就如过眼云烟。”老将军望着帐外棱堡的剪影,声音渐低,“你只需记住,这堡寨能护得一方百姓屯田,能让弟兄们少流些血,便是最大的功劳。”
更鼓敲过三声,刘錡送父亲回帐,独自沿着内壕漫步。月光下,未干的土墙泛着青灰色,像极了母亲当年织的粗布。折鸾也快临盆了吧?也不知薛家兄弟是否已募足新兵,巩州的火药库是否又添了新制的震天雷。
“九郎在想心事?”癿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中捧着件狐皮披风,“后半夜风紧,小心着了凉。”
刘錡接过披风披上,抬手拍了下她的头盔:“小妮子倒会体贴人。明日随我去看屯田,教你如何分辨大麦与青稞——免得你以后嫁人的时候,连嫁妆该带多少种子都不知道。”
癿秋耳尖通红,正要反驳,忽听得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二人相视大笑。
晨光初绽,刘仲武的帅旗再次扬起,辎重车队碾过新修的栈道。寨门前正在吊装城匾,松木制成的匾额,在晨风中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匾额上书三个朱砂大字“镇西堡”,乃赵佶亲书。
“九郎,该点兵了。”癿秋牵过追云马,马鞍上的鎏金鞍鞯与虎符相映成辉。是的,该点兵了。堡寨已筑,虎符在握。刘錡翻身上马,意气风发!
二人回到堡寨,刘錡立刻擂鼓聚将,宣读兵部任命,令各部做好随时拔营的准备!
癿秋一脸不高兴,噘着嘴,闷闷不乐的收拾着行李!刘錡唤了好几声都不见她答应。甚为纳闷,于是去到癿秋身边,却见她正在眼泪汪汪地暗自抽泣。
刘錡问道:“这又是为何?谁人敢惹你生气?”
癿秋忽然大哭道:“为何哥哥他们都是部将,偏我不是?”
原来是为了这个!刘錡好言劝道:“是我不愿让你长期身处军中,你一个女子,带兵冲阵,实在是危险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