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一声野兽濒死般的、完全不成调的嘶吼猛地炸开,撕裂了山崖的寂静!姜维双目瞬间赤红如血,左手死死攥着那卷降诏,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仿佛要将它连同那方刺目的朱印一同捏成齑粉!右手则闪电般探向腰间,“锵啷”一声刺耳龙吟,冰冷的剑光骤然炸亮!
剑光一闪!
“咔嚓——!”
沉重的硬木帅案一角,应声而飞!碎裂的木屑如同被惊起的蝗群,噼里啪啦四处飞溅,打在冰冷的铁甲上,落在泥泞的地面。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陛下何故先降——!!!”
这一声咆哮,裹挟着无尽的悲愤、绝望和不甘,如同受伤的巨兽在深渊中的最后哀鸣,撞在陡峭的崖壁上,激起层层叠叠、令人心悸的回音。帐内死寂一片,亲兵们全都死死低下头,不敢看主帅那张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更不敢看地上那卷沾了泥污的诏书。
突然,帐外响起一片密集的、急促的噼啪声,由远及近,迅速连成一片震耳欲聋的轰鸣!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落下来,瞬间打湿了地面,溅起浑浊的水花。冰冷的雨丝被狂风吹卷着,斜斜地扑进帐内,扑在姜维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扑在他紧握的剑柄上——那剑柄上,一圈被磨得发白、甚至有些发灰的孝布,被雨水迅速浸透,颜色变得更深,沉甸甸地缠绕在剑格之上。
冰冷的雨水顺着额角流下,滑过眼角,像是滚烫的泪。姜维死死咬着牙,牙根都渗出了铁锈般的腥甜。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那卷冰冷的帛书,一点点、一点点地塞入怀中,紧贴着心口的位置。那冰冷的触感,如同一条毒蛇,缠绕上来。
……
七日后。剑阁关下,黑云压城。
钟会的大军,如同漫过堤坝的黑色铁流,沉默而森然地铺满了关前的每一寸土地。旌旗蔽空,矛戟如林,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汗水和皮革混合的沉重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关城上,残存的蜀军士兵紧握着手中的兵器,指节发白,脸上混杂着恐惧、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