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羊应声倒地,海都翻身下马时,发现猎物的耳后已插着忽必烈的玉翎箭。玉翎箭的尾羽刻着 “和林 - 1”,箭杆用和田玉髓,却在距箭头三寸处刻意留着一道铁箍。“你比朕当年快半息,” 皇帝的笑声混着风响,苍驳正用鼻尖蹭黄羊的脖颈,“但围猎需知,” 他的马鞭指向远处的猎阵,阵形如北斗,“独射不如众围,就像这玉箭,” 他拔箭展示铁箍,“无铁骨,玉杆易折。”
猎场的铸铁案上,头鹿被按蒙古旧制剖为七份,案面刻蒙古萨满咒与汉地《礼记》祭文。忽必烈取鹿首,鹿眼嵌着两颗绿松石;萧虎得鹿肩,肉上还留着箭簇的浅痕;海都分鹿腿,骨缝间的筋膜被细心剔去。案角的青铜鼎正煮着鹿肉,鼎耳的双虎纹与狼首纹交错,鼎内的铁箅刻着 “汉礼:先荐祖庙”,孔径三分,滤去肉渣以荐祖庙。“蒙古旧俗食其鲜,” 忽必烈用银刀割下一块肉,刀身映着他的笑纹,“汉礼重祭祀,” 他的目光扫过案边的祭器 —— 蒙古的银碗与汉地的青铜豆并置,“今日各取一半,鲜食祭庙两相宜。”
萨满戴着狼首冠吟唱祝词,冠上的狼毛取自去年猎获的头狼,冠顶嵌着漠北矿珠。汉地太常寺的官员正摆设俎豆,豆内盛着黍稷,帛书用朱砂写着 “秋狝荐神”。海都注意到,萨满的鼓面蒙着猎获的狐皮,鼓圈却用江南竹篾,竹篾上还留着 “平江路造” 的火印 —— 正如这分胙之礼,蒙皮为表,汉骨为里,在铸铁案上融成一体。
篝火旁的铸铁舆图上,撒马尔罕的位置插着狼首箭,箭尾系着红绸;和林插着玉翎箭,尾系黄绸。“西域诸王的秋猎,” 萧虎用箭杆丈量距离,箭杆上的刻度对应站赤里程,“需按此图的‘七十里一驿’,”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火光照亮他鬓角的白发,“去年察合台系私猎超出界桩,” 箭杆指向 “西 - 3” 号界桩,桩旁的草还留着马蹄的深痕,“臣已令站赤增设信标,” 信标的含硫量比旧桩高一分,“过界则信标鸣响,和林半个时辰便知。”
忽必烈的手指叩击舆图上的铁矿点,点旁用朱笔注 “年产铁三千斤”。“撒马尔罕的铁,” 他的声音,“可铸箭簇,亦可铸犁铧,” 目光落在海都身上,少年正用铁匕分鹿肉,匕身的双虎纹映着篝火,“你说,” 他的声音,“该多铸哪个?” 海都的狼首箭忽然轻颤,箭杆的刻度正对着 “兵农合一” 的注脚 —— 那是他前日临摹许衡笔迹所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