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清河,也早已不复往日的模样。
那条曾经滋养了青石村世世代代的母亲河,如今变成了一条孱弱的、几乎快要断流的小溪。
河道大幅变窄,露出了大片大片干涸的河床和被烈日晒得滚烫的卵石。
水流变得异常平缓、浑浊,甚至在一些水浅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水底那些挣扎着向上吐着气泡的鱼虾。
张大山家的龙骨水车,虽然依旧在铁牛和石头的轮流驱动下,嘎吱嘎吱地缓慢转动着。
但它下端的刮板,已经很难再从那浅浅的河道里舀起足够的水量了。
引到田里的水流,也从最初的哗哗作响,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涓涓细流。
仅仅能勉强维持着水稻田不至于彻底干涸,以及给其他几亩地的粟米、麦子、豆子,在最关键的时候,补充一点点“吊命水”。
即便如此,水车的运转也变得越来越艰难。
驱动所需的力气越来越大,而提上来的水量却越来越少。
张大山知道,照这样下去,水车彻底停摆,只是时间问题。
而他们家新购置的那三亩水浇地,情况则更加不容乐观。
虽然地契上写明了是“水浇地”,紧邻清河支流。
但那条所谓的支流,如今早已彻底断流,变成了一条布满干裂泥块的河沟。
张大山只能依靠家里那口新挖的深水井。
他和儿子们轮流摇动着辘轳,一桶桶地将清冽的井水打上来。
再一担担地挑到那三亩地里,优先保证那些刚种下不久的、需要大量水分的秧苗。
但这终究是杯水车薪,对于三亩地的广阔面积来说,这点人力挑来的水,仅仅能湿润一小片地皮,根本无法满足作物生长的需求。
干旱,如同一个无形的、巨大的魔爪,紧紧扼住了整个青石村的咽喉。
村里那几口公用浅井彻底干涸之后,村民们唯一的指望,就只剩下清河里那些残存的、浑浊不堪的深潭积水了。
每天天不亮,村里就会有无数的人影,挑着水桶,或者端着瓦盆,涌向河边那些仅存的水源地。
为了争抢那一点点救命的水,邻里之间反目成仇,甚至大打出手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村长张有德急得焦头烂额。
他带着几个族老,在祠堂里摆上香案,领着全村老少跪在地上,一遍遍地向老天爷祈求降雨。
甚至还请来了附近镇上据说很有“法力”的神婆,跳大神,做法事。
然而,老天爷似乎真的睡着了,对这些虔诚的祈祷和隆重的仪式,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