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日回望,背后不再空无一人。
有人正循着她的脚印往上爬。
这感觉宛如亲手浇灌的枯枝烂叶之上终于抽出了新芽,让她比任何一刻都满足,也比任何一刻都期待这些新芽会开出怎样的花,结出怎样的果。
她安静地等待着她们的回答。
张静婉已然再没有任何犹豫。
现在的她想起自己曾经的纠结和隐藏、曾经的畏惧和困惑,都只觉得好笑,她竟然能自欺欺人那么久!
嫁入公侯世家,如母亲一样精心打理后宅诸事,享一声荣宠富贵,将永安侯府送上儿孙满堂的康庄大道,她竟然能欺骗自己这就是她倾尽此生的最大渴求?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张静婉毫不犹豫地开口:
“我得祭酒大人开蒙,饱读诗书,所学道理无数,自认有为圣上解忧之才,也愿为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尽一份薄力,忠君报国,经民济世,以践行圣贤之道,实乃我此生心之所向。”
如此自夸自擂,若放在家宅之中,定然会被母亲训斥狂妄自大,不温婉谦让,不贤德内敛。
但现在,她管她说什么呢?
她日夜苦读,严以律己,刻苦程度从不输给任何一个赶考的学子。
她就是有这样的才华。
她为何不能说?
张静婉说完,便是傲然一拜,不逾矩,却也透着勃发的自信。
李瑟兮注视着这样的她,眼中欣赏之色越发强烈。
她还记得她在赏灯宴上做的那首诗——
谁言冰心终寂没?春来依旧笑云霄。
她那时便看到了这个女人藏在“温婉贤德”下的傲骨,她只是藏的很好,却不曾有一刻忘却心中的傲骨。
那消融在春日的雪花,终于跨过了夏阳的炙烤与磨砺,于今冬重新绽放在大殿之上。
而李瑟兮也在这一刻,重新唤出她的名字:
“张静婉,好志向,我便等你成为我大周的肱股之臣。”
张静婉心头一震,她曾经报上的名字再次被长公主以欣赏的语气念出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栗从她的背脊爬满全身。
她知道,这种感觉名为“自傲”。
她怀着万般憧憬、万般感激、万般期许的心情,对着长公主深深地行了个礼:
“静婉定然不负殿下期望。”
两人这短暂的对答,惹来两种截然不同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