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卯时,带着那孩子来大相国寺后院的古井旁。"青衫客化作青烟消散前,孔雀羽突然刺入沈氏眉心。老妇人闷哼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团发光的丝絮,正是《极乐世界图》缺失的中央佛眼。
三更梆子响过第三声,锦娘摸黑穿过西角门。普济寺的银杏树在雨中低垂枝桠,她借着闪电看清树根处蜷缩的少年。陆明璋的僧衣早已浸透雨水,怀中紧抱着部《天工开物》残卷,那是他每夜去藏经阁偷抄的。
"阿璋,你可知自己生辰八字里带着天火?"锦娘脱下外衫裹住少年。十六年前的记忆突然清晰:那夜父亲带回的襁褓渗着焦糊味,襁褓里除了啼哭的婴儿,还有半片烧焦的星图。
少年睁眼的刹那,锦娘看见他瞳孔中流转的星芒。陆明璋抚过她袖口的靛蓝纹路,突然轻声道:"姐姐可曾梦见过银河倒悬?我每夜都见织女星君在云端哭泣,她的七宝梭浸泡在忘川水里。"
寅时的更鼓惊飞宿鸟,锦娘攥着那团发光的丝絮冲进御街。晨雾中隐约可见大相国寺的鸱吻,她按青衫客所言来到古井旁,却见井沿积着层孔雀蓝的霜花。井底忽然传来机杼声,震得井壁青苔簌簌而落。
"莫要往下看!"陆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青衫客不知何时已等在井边,手中孔雀羽织成个光罩。锦娘这才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被井中某种力量拉扯,裙裾上的金线仿佛有了生命,要挣脱绣线钻入幽冥。
井底突然射出道金光,照出井壁上密密麻麻的星图。陆明璋突然跪倒在地,口中吐出串古老音节。锦娘的耳膜嗡嗡作响,那些音节竟与父亲临终前未说完的呓语重合——"璇玑错位,织女泣血..."
古井突然沸腾,无数蜀锦残片从水中浮起。锦娘看见父亲苏砚春的模糊身影在雾中穿梭,他手中七宝梭穿行如电,正在修补破碎的星图。沈氏的叹息从井底传来:"你爹用自己当梭心,才保住天孙织女的本源......"
陆九突然甩出孔雀羽,光罩瞬间裹住井口。锦娘发现那些飘散的锦片正在吸收晨露,渐渐凝成半幅新的《极乐世界图》。画中迦陵频伽的尾羽泛着孔雀蓝幽光,恰似她袖口新生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