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隔壁的吵嚷声又高了八度,隐约能听见棒梗的哭喊和贾张氏的咒骂。
湘茹的心揪了起来,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角。
雨水看她坐立不安,往灶上添了把柴,让火更旺些:“别担心,秦姐心里有数。这院儿里的人,谁不是在泥里水里滚着过?
吵归吵,天一亮该上工上工,该上学上学,日子总得过下去。”
一阵凉风吹过,灯光在墙上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湘茹望着灯泡忽明忽暗的光晕,心里头忽然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
原以为进了城日子总能敞亮些,如今才觉出,像她姐这样从乡下嫁来的,脚下的路比旁人更难走几分。
可再难,总比乡下强些。
今年入夏后,老家的日子格外艰难,不少乡亲早早就啃上了糠饼——
那东西比棒子面粗砺得多,咽下去剌嗓子,到了肚里更是坠得慌,常常好几天解不出手来……
家里能撑到现在,全靠姐姐秦淮茹时常揣些粮票回去。
那些票子,说到底是傻柱给的,可是人家结婚以后也断了对秦淮茹的接济。
即便如此,每次想起家里那口越来越空的米缸,想起爹妈对着缸底唉声叹气的模样,湘茹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沉甸甸的。
雨水见湘茹在发怔,以为她还惦记着隔壁的动静,索性拉着她往屋里走,笑着打岔:“湘茹姐,别老站着了,我这小屋虽小,物件倒不少,给你瞧瞧!”
湘茹这才收回目光,顺着她的拉扯打量起这间屋子。
刚看了两眼,忍不住低呼一声:“呀,雨水,你这屋子可真鲜亮!”
最惹眼的是墙角立着的两个大家伙——一只大熊猫玩偶和一只大白熊玩偶,有半人多高了。
圆滚滚的身子裹着毛茸茸的绒毛,黑眼睛亮晶晶的,立在那儿比棒梗还要高出一截,瞧着憨态可掬。
靠窗的书桌上更热闹,一摞摞小说、杂志码得整整齐齐,封面上印着花花绿绿的图案,雨水笑着解释:“好多都是晓娥姐看完给我的,她说放着也是积灰。”
再看那木头柜子,上层摆着的零嘴比寻常人家丰盛不少——玻璃罐里盛着供销社刚到的钙奶饼干,带着股淡淡的奶香气;
铁皮盒里装着琥珀色的各种蜜饯,酸甜劲儿能解腻;
瓷盘里堆着各色糖果,大白兔奶糖裹着米白糖纸,水果糖透着鲜亮的彩,话梅糖藏在油光的玻璃纸里,一颗颗挤得满满当当;
油纸包里裹着开口笑、蜜三刀和糖糕,开口笑的芝麻粒在灯光下闪着油亮,蜜三刀裹着晶亮糖浆,糖糕圆滚滚的,金黄外皮鼓着甜汁;
最稀罕的是个扁铁盒,里面躺着好几块锡纸包的巧克力,黑黢黢的方块上印着洋文,是娄晓娥从家里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