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绝望。
船夫那枯瘦惨白、覆盖着细密鳞片的手指,悬停在墨玉棋盘的上方。指尖捻着的那枚混沌灰子,散发着彻底抹除存在的绝灭气息,如同悬于九天的审判铡刀,阴影牢牢笼罩着棋盘中央那团微弱的冰蓝星火。
星火之中,阿澈蜷缩的淡金色魂影轮廓剧烈颤抖,承受着那绝灭意志的无形压迫。焚心咒怨带来的痛苦仿佛都在这绝对的抹杀意志下变得微不足道。同心契的链接清晰地将那濒临湮灭的恐惧与不甘,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凌无雪同样濒临溃散的意识。
不能死!
不能让他死!
这个念头,在剥离了所有天道法则、只剩下纯粹意志的虚无中,如同最后的灯塔,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凌无雪那被棋盘规则意志碾压得支离破碎的识海深处,冰魄剑心在阿澈残魂力量反哺下凝聚出的、燃烧着魂焰的虚幻剑影虽已破碎,但破碎的冰晶并未消散!
它们如同被点燃的星辰碎屑,在绝对的空寂中疯狂旋转、汇聚!每一个碎片都映照着她与阿澈相遇至今的画面——枯禅峰上的沉默守护、血印开路的决绝背影、心口星火至死不灭的微光、那缕穿透毁灭的清冷合欢花香、同心契缔结时的冰冷纠缠、幽冥渡船上的同坠深渊……所有的因果,所有的执念,所有的痛苦与不甘,在这一刻,被那绝境中的守护意志点燃,化作一股纯粹的、超越法则的、焚尽一切的意念洪流!
“滚开——!!!”
凌无雪的意识在虚无中发出无声的、撕裂灵魂的咆哮!那汇聚了所有意念的破碎冰晶,不再凝聚剑形,而是化作一道纯粹到极致、燃烧着冰蓝魂焰的精神冲击,无视了墨玉棋盘冰冷的规则束缚,如同逆流而上的流星,狠狠撞向船夫捻着灰子的那只手!
这不是能量的对抗,而是意志的碰撞!是存在本身对抹杀的终极反抗!
船夫捻着灰子的手指,在凌无雪那凝聚了所有存在意念的冲击撞上的瞬间,极其细微地……停顿了一下。
那斗笠阴影之下,似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穿透虚无,落在了凌无雪意识所在的方向。那目光中,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虚无的……意外?
然而,这停顿,只有亿万分之一刹那。
冰冷死寂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绝灭意志,继续向下落去!
灰子离那点冰蓝星火,只有毫厘之遥!星火中阿澈的魂影发出无声的哀鸣,轮廓瞬间变得模糊、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散!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劫不复之际——
嗡!!!
一声并非源自虚无空间、而是仿佛从凌无雪灵魂最深处、从她与阿澈生命本源交织的因果尽头传来的、奇异的嗡鸣,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