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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宫隋明昭寝殿。
一如既往地……不,此刻堪称是“喧嚣”。寝殿内浮现的水镜精准无误地传来云霄宫外璟玄的声音。
云霄宫所处的山峰碧色翻涌,古木新枝重重叠叠,将鎏金飞檐半掩在苍翠之间。山风穿林而过,裹挟着树木与苔藓清冽的香气,格外沁人心扉。
然而,往日里醉心于山间野外的璟玄此时却无心观赏,他身着与那日带走郑允时相同的灰白色素净长袍,腰间银纹玉带泛着冷光,随着他的动作轻晃。璟玄脊背如松,身姿挺拔,面朝云霄宫紧闭的殿门,朗声道:“郑珏求见大师兄!”
云霄宫外久无人至,连林间生灵都浸在寂静之中。璟玄这一声唤,惊得郁郁葱葱的树冠骤然震颤,扑簌簌飞出成群雀鸟。它们叽叽喳喳掠过天际,清越急促的啼鸣,搅起沉寂山林里阵阵涟漪。
可紧闭的殿门依旧没有任何打开的迹象。
“师尊,您正事来了。”黎渊话音落下,目光从水镜上收回,侧首望向身后。只见隋明昭依然慵懒地倚在摇椅上,衣袂半垂,手中茶盏轻晃,连指间都不见丝毫起身的意思。黎渊不禁有些无语:“你真要一直晾着他?卯时初他就来了,不过才一个时辰,连带方才那句‘求见’,他都喊了有十五遍了!”
从前隋明昭未放出归宗消息时,璟玄总是过了午时才来到云霄宫外,往那一站就是大半天,既不声张也不打扰。那时黎渊能理解——毕竟不知道隋明昭已经归宗。
可自打归宗消息传开,今日天才蒙蒙亮,璟玄便守在了云霄宫外,求见隋明昭的声音从一开始小的像蚊子哼,到后来越喊越急、声浪渐高,惊得满林雀鸟扑棱棱振翅高飞。
黎渊不解,璟玄为什么非要这么执着地想见隋明昭。郑允的事隋明昭又没向璟玄兴师问罪,璟玄有必要这么上赶着来赔罪吗?”
倘若他是璟玄,隋明昭不问,他才不会赶着来提这事。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知道这事情的人不超过五个,只要苦主不问,他装傻充愣混过去就算了,何必自讨苦吃?大早上的跑过来吃闭门羹?
隋明昭忽地笑了,黎渊见隋明昭这副笑模样,料想他是想到了璟玄越喊越响的事,心道对方可能对璟玄的性格颇有微词。
哪想,只听隋明昭悠然道:“晾着就晾着,他自己愿意。再说了,我这算什么晾?谁家好人家卯时一刻便在你家门口喧嚣?嚷嚷着要见你?这不是存心扰人好眠么?”
黎渊没想到隋明昭在意的是这个。一时无从吐槽,只得与他摆事实讲道理:“宗内勤奋些的弟子寅时三刻(早晨4:30)便来练功堂锻炼,卯时(早晨5:00)又去弟子堂修习,你比他们年长这么多,怎么还没小——”
“年长又怎么了?你原来也知道我是长辈啊。”隋明昭打断他的话,“既然都是长辈了,那还不能随心所欲么?再者——”
他望着徒弟愣住的神色,唇角愉悦地勾了勾,慢条斯理地补上后半句,“你作为徒弟,为师可曾如此严苛地要求过你,让你寅时三刻去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