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殿内陷入一片死寂的尴尬与无力之时,一名禁军将领匆匆来报,声音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激动:
“启禀娘娘,殿下!圣旨!圣旨到了!抚宁卫八百里加急圣旨已至东大营,董总督与牛都督,已奉旨出兵平乱了!”
与此同时,东厂总署,一间幽暗的密室之内。
方正化看着眼前这个悠然品茶的男人,那个在此次事件中,从头到尾都未曾露面的东厂厂督——王承恩,心中的怒火与疑惑交织。
“王公公,您可真是沉得住气啊。”方正化语气不善地说道,“外面血流成河,你我两厂的弟兄死伤数百,您倒是在这里,清闲得很。”
王承恩放下茶杯,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咱家不清闲,又如何?出去跟着你们打打杀杀吗?再说了,方督公您今日,不是拔得头筹,大获全胜了吗?咱家,可要在这里,先恭喜你了。”
这声“恭喜”,听在方正化耳中,却充满了说不出的讽刺。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看穿了一般。
王承恩看着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缓缓开口,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方正化,咱家问你,你觉得,当今圣上,算不算一位圣主?”
方正化一愣,不知其意,只能含糊道:“圣上自然是……是圣明的。”
“是啊,圣上是圣明的。”王承恩幽幽地叹了口气,“圣上先是借你我厂卫之力,铲除了盘根错节的文臣朋党。可如今,文臣倒了,你我厂卫的势力,却又变得滔天,甚至隐隐有尾大不掉之势。你觉得,圣上他……会怎么想?”
王承恩站起身,走到方正化身边,用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点拨道:
“所以,圣上需要我们斗起来。他需要看到我们互相撕咬,互相制衡。许荣秀,就是圣上故意纵容出来的一条疯狗,用来敲打所有人的。今日他死了,是因为他咬得太狠,超出了圣上的控制。他的死,是一个警告。警告你,也警告我。”
“圣上是在告诉我们,厂卫,永远都只能是皇上手中的刀。刀太快了,会伤主人的手,那就需要磨一磨。今日磨的是许荣秀,焉知明日,不会磨到你我头上?”
这番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方正化的脑海中炸响。
他瞬间恍然大悟,冷汗,涔涔而下。他终于明白了,从头到尾,自己都不过是皇帝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他所谓的胜利,所谓的重振内厂声威,不过是皇帝用来平衡权力的一场刻意安排的戏码。
王承恩拍了拍他早已僵硬的肩膀,最后劝道:“你今日风头出尽,已是站在了风口浪尖。趁着圣上还需要用你,赶紧想个法子,抽身吧。否则,等到将来圣上要彻底整治厂卫的那一天,你我,怕是都没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