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殿上的那场朝议,如同一阵风,迅速吹遍了京师的大街小巷。
少年太子朱慈烺,面对礼部侍郎高尔俨为首的汹涌攻讦,不卑不亢,引父皇遗训为盾,以八百里加急为剑,四两拨千斤,不但保住了前线浴血奋战的陈奇瑜,更是将一众构陷忠良的言官们逼得当场跪地求饶。
此事一出,京师震动。“太子贤德”、“储君圣明”的风闻,开始在茶楼酒肆间流传。百姓们都在说,大明后继有人,即便圣上亲征在外,京中亦有少年天子坐镇,稳如泰山。
消息传到坤宁宫,周皇后听闻后,多日来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然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朱慈烺,心中却并无半点喜悦,反而多了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深沉忧虑。他深知,自古以来,“贤名”对于太子而言,便是一把双刃剑。父皇生性多疑,自己的这番举动,会不会被解读为收买人心、觊觎皇权?流言猛于虎,他越是受人称赞,便越是感到不安。
朱慈烺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但他却低估了自己父皇的胸襟,也高估了高尔俨那群人的分量。
抚宁卫,御驾亲征大营。
崇祯皇帝看着由王德化亲手抄录、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朝会议录,脸色铁青。奏折上,高尔俨那些所谓的“十二宗罪”,空洞无物,字里行间充满了结党营私的险恶用心。
“好,好一个忠心耿耿的高侍郎!”崇祯将奏折重重摔在案上,怒极反笑。
恰在此时,一名东厂的密探被带入帐中,呈上了一封绝密情报。
“陛下,这是我厂密探从清虏范文程的信使身上截获的书信,写信之人,正是高尔俨。”
崇祯展开信纸,只看了几行,便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狗改不了吃屎!”他破口大骂,想起了高尔俨早年那段降而复叛的不光彩历史,“国难当头,朕在前线与虏寇浴血厮杀,他竟在后方与敌酋暗通款曲!这哪里是做官,这分明是上赶着去当奴才!”
就在崇祯怒火中烧之际,帐外亲兵来报:“陛下,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李有成求见。”
“宣!”
李有成风尘仆仆地走进大帐,他刚从南京返回,甚至未曾回家,便直接赶来抚宁卫面圣。他从怀中掏出另一封书信,双手奉上:“陛下,此乃臣在南京截获的高尔俨与江南士绅的密信,信中……信中言辞悖逆,请陛下圣裁!”
崇祯接过信,看着眼前这位忠心耿耿、风尘仆仆的臣子,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感动。
“好!李有成,你很好!”崇祯大加赞赏,“国朝就需要你这样不辞辛劳的忠勤之臣!”
他当即下旨:“着李有成任内厂掌刑千户,加太子少保衔,专司监察百官,不必再受王承恩节制!”
内厂,这个早已被废弃的、比东厂更为隐秘、权力也更大的特务机构,在这一刻被重新启用。李有成的地位,一跃成为天子心腹。